等到饭菜的香味传出来的时候,沈悠然才悠悠转醒,唐熠城还在端最后一道菜,像是板栗鸡的味道,男人穿着浅灰色家居服,后梳的头发温柔的放了下来,看起来很是年轻。
恍惚间,沈悠然很想回到年少时期,去看一看那个意气风发满面青涩的小唐熠城。
这一世温光下,她的爱人洗手作羹汤,柔声道:“醒了?快洗手吃饭。”
饭席间,唐熠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酒瓶还没有放下,便看到沈悠然眼巴巴的眼神,想到她的胃病近几个月以来都没有再发作过,心中一软,便拿过了她面前的杯子:“只许一杯。”
沈悠然笑得眼睛眯起来,疯狂点头。
“今天爸来过了?”
沈悠然嗯了一声,“说是从国外找了以前的老朋友,请他帮忙看我的脚。是你跟爸爸提的吗?”
唐熠城没说话,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半晌后才说:“还说了什么?”
“没了。就走了,还拿着水果来的。”
“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过来。”
沈悠然诧异,知道唐熠城将前一段时间老宅里面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是唐云峰多年以来没有忘记寻找蒋静知流落在外的女儿,前段时间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写有当年蒋家和沈家之间因为
变故蒋静知不得不带幼女离开的真相,以及有蒋静知的下落,这份报纸因为常年压在箱底,边角已经泛黄了。
唐云峰却在徐云敏不允许别人碰的嫁妆箱子中找到。
当年市没有当年了,以至于埋下嫉妒的引线,唐母将当年由她们母女二人线索的下落隐瞒下来,导致唐云峰至今不清楚她们的去向。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沈悠然误打误撞的嫁进了唐家,如果不是唐云峰机缘巧合间翻到了这份报纸,怕是这压抑多年的愧疚要在唐云峰心中到死也没办法释怀。
如果早一点有她们的消息,或许他就可以将沈悠然接回家里来,免得在折扇受这些非人般的苦,免得相思之情没有着落,灵魂没有寄托,若知晓沈悠然这七年的时间流落在外居无定所的日子,怕是蒋静知在地下都不甘心合眼。
而身为发小的唐云峰,这样安然优渥的家境,竟然寻不回一个半生孤苦的孩子,沈悠然恨了多少年,唐云峰便内疚自愧了多少年。
枕边人并非心上人,有苦难言的生活持续了两个人数十年的貌合神离。
而这份报纸就是导火索,将小半生的怨念和不甘一朝激出。
从那天开始,唐云峰便对徐云敏越发的冷漠,以往或许还能做到相敬如宾。
现在知道
真相后,若不是上不了台面,怕是离婚二字早已放在了明面上。
唐云峰恨不能将沈悠然捧在手心里,可迟来多年的情分要怎么在一朝一夕间弥补?
亏欠她们母女的又要用什么来偿还?
钱吗?
唐云峰只觉天意弄人,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合时宜四个字。
徐云敏的日子又好过在了哪里呢?
深爱多年的男人心中从头到尾都是别的女人,哪怕她将他抢了回来,哪怕他们是人人口中的神仙眷侣,哪怕如今儿子都已经结婚了,那些旧事还是如影如随的跟了上来,深夜难眠之际都是愧怍难忍。
她又能如何,直接面对沈悠然吗?
唐熠城本就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沈悠然,告诉她了,她这样执念深重的心思,会不会怨恨,会不会连他一并讨厌了?
现在好不容易求来的安稳,唐熠城怎么能眼看着像是一场梦一样破灭?
做这种事情的不是别人,是他的母亲啊。
他要用什么样的态度要求她去原谅?
这种话要他怎么说出口……
唐熠城甚至总会做梦,梦到沈悠然拿着枪口指着他,俯视着自己,眸色冰冷的让他滚。
他也曾经因为不能接受她在梦中的离开而骤然从床上坐起,只有清醒之余,摸到身边熟睡的人,他才会稍稍安心。
唐熠
城这样看着沈悠然吃着自己做的饭,不知道触动了哪一条神经,突然就不想瞒了,哪怕冒着会被她怨恨的危险,哪怕冒着她会离开他的可能,他也不想日日夜夜患得患失,每天都在担心她会离开。
如果坦诚相待的后果是她的无法释怀,那么母亲的罪责他甘愿一人承受,只要……只要她别走,在他身边恨他都是好的,只要她不离开他。
上次她骤然离开的那一个月让唐熠城深刻体会到了极致想念的苦,睁眼闭眼都是那人的影子,是食髓知味,是以后无论发生家仇还是国恨,唐熠城都不会再放手的不愿尝试第二遍的苦。
“所以说,你家里人接纳我,是因为愧疚,是因为曾经……”沈悠然没什么表情,稍一抬头,看到了唐熠城捏着筷子的手指间因为紧张泛白的颜色。
她眼角已然微微泛红,望着唐熠城的时候,唐熠城的心都揪紧了。
“原来并不是喜欢,而是想要弥补……”沈悠然轻声呢喃,继而,又无声的笑了:“可是并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得到弥补的机会的。”
唐熠城见她起身,立刻站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