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那辆车上有炸弹,他拼了一条命也会将她拉回来。可是他不知道,可恨他不知道。当年那个躲在他身后笑得腼腆羞涩的女孩儿终其一生只能是照片中的模样,不要回头,回头便是苦不堪言,便是后悔,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
她踏上那辆车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在心底向他发出了最大声的求救,她说:“云峰,看在年少的情分上,帮我照顾阿然,不要让她出事,不要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是这样离世的,不要让她报仇。”
可是他错过了,错过了救她的时间,错过了保护她唯一的女儿数十年的时光。
她是阿然,她竟然是阿然……
阿城的妻子,竟然就是蒋静知唯一的骨血。
为什么他第一时间没有发现,为什么在发现她们长得如此像之后还是分毫没有过怀疑?
有些事情不能回想,不能回头看,那些不能言说的过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撒满了一路的碎玻璃,每每回首,每每痛得说不出来话。
怪不得唐家有今天,怪不得这孩子眼底总是充满恨,唐家对不起她,是唐家对不住她啊!
……
不知名荒废地下室。
女人发丝早已凌乱,双手双脚被吊起,绑在身后的十字架上,她周身脏乱,没有了往日一分的优雅仪态。
这是第几天了?
从被绑来到现在,几天了?
女人神志不清,蒙着眼罩,混淆了白昼和黑夜,嘴唇干裂,若不是被捆着,现在定是连走路的气力都没有了。
好饿,好渴。
他们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弄死她吗?
那她的萱儿怎么办?
外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眼睛看不到,沈离的听力在这个时候发挥到极致,她开口,声音嘶哑难听:“有人吗……”
出口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这么小,即使努力大声说着什么,出声时犹如细蚊嘤咛:“有人……在吗……救救我……救救。我啊……”
没有人回答她,明明能感受到有人在走来走去,听得到皮鞋鞋跟叩在地面的交错走路的声音,可是没有人回答她。
像是一场凌迟处死,等待即是地狱。
沈离九天水米未进,身上的水分流失大半,绝望恐惧的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
沈悠然完成任务,回到总部的时候,是晚上两点。
她一路穿过训练营,穿过教学基地
,穿过实战演练场,来到了会议厅,视网膜密码输入后直接闯了进去。
里面坐的五六个人同时回头看她。
沈悠然平复着快走后不均匀的呼吸,没有和任何人对视。
“来了,坐。”
沈悠然撩起风衣,单手摸向了腰间的92f。
“你做什么?”
“咔嚓”,上膛的声音。
“玳茯?!”
明茗刚从旁边绕过来,上膛的枪已经被甩在了桌面上,在桌子上滑行一段距离后停在了桌首的位置。
鸦雀无声。
元茶双手合十,看也不看面前的枪:“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我在找证据,你答应我给我时间。”沈悠然不顾众人在场,质问道:“那为什么还要追杀唐家?”
众人面面相觑,明茗的脸色也不好看,是他一力瞒着,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难道是今天接应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沈悠然走到元茶面前,双手撑在桌面上,压低身子,逼视着他:“我再说一次,徐云敏和当年母亲的事情没有关系,她是事外人。你的什么‘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论调最好换个人演,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沈离那种毒妇!”
沈悠然气坏了,从知
道徐云敏出事之后,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回来的路上若不是两个下属在说被她听见,她到现在还是被瞒的死死的。
怪不得唐熠城说有什么冲他来,怪不得他那样冷漠,原来是折扇背着她先动了手。
那天深夜交谈后,沈悠然了解了元茶的身世和经历,好说歹说才留给她十天的时间让她洗清徐云敏身上的嫌疑,可是他却出尔反尔,先一步动了手,听说王翠九还为此受了伤,好在人没事,不然沈悠然万死难辞其咎!
她太愤怒了,直接忽视了上下级的尊卑,佛手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作总结呢,就被这一幕给打断了。
元茶的沉下来的声音含着愠怒:“你现在是在跟谁讲话?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佛手过来拉了沈悠然一把,低声斥责:“别太放肆了。”
“今天你既然问了,我也就跟你说清楚。”元茶目光一扫:“是谁没有经过组织批准私自动的手?”
无人应答。
所有上令下达的任务都要盖章签字走过程序之后方可执行,若是没有夫人的首肯,任务连开启的可能性都没有。
他这样问,自是没有答
案。
“从接你回来的第一天,我们的人就跟着回来了,不存在你说的情况。”明茗说。
“唐家人出事,不是我们做的。”
沈悠然谁的话都可以不信,但是佛手不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