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划过太阳穴,流进发丝中,可她像是感觉不到,她的耳边,回荡的都是楚秋白的言语。
“沈均策自以为他将你们母女二人安置的很好,孰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沈离发现了。她按兵不动,等的就是有一天派人在蒋静知的车上做手脚,车祸发生的时候就是意外事故,和沈离可没有半点关系。毕竟,她连你们的存在都是不知道的。”
这也让沈均策查无可查,无从问起,哪怕他无数次怀疑他面和心不和的枕边人。
“不过,如果不是沈均策留的后手和蒋静知那个好姐妹进来插的一脚,怕是连沈悠然你,这会连站着的机会都没有。”
多年前的阴谋被撕了个角,沈悠然以为那是距离真相更近的一步,却不承想,黑暗之外,是更加不见天日的黑暗。
报仇路上举步维艰,她已经有了身心俱疲几欲放弃的想法,这念头让她悲恸大哭,泪水断了线一样往下淌。
唐熠城将她抱起来,一下一下的轻抚着:“不哭…不疼了,以后不会疼了……”
“阿然。”他声音里面注尽了毕生的温柔:“我还在……”
直到后半夜,沈悠然才在昏沉中睡过去。
梦里杂乱无章,什么都有,有男人咬牙
忍辱的坚韧,有手指一挥便逼得蒋静知东躲西藏的尖刻面容,有蒋静知沾血的坟墓,有看不清楚脸的万人齐哭、尖叫着撕破脑膜……
好像还有一个人,在冥冥之中,在自己不断在无边的黑暗中下坠时,一只夹着烟草的清冽香味从后面拖住了自己,慢慢的从窒息的环境中向上浮去……
这一觉醒来,便是第二天的晚饭时间。
沈悠然像是忘记了昨日发生的一切,她起床的时候甚至还哼着歌,好像深夜痛哭的不是她。
沈悠然捏着唐熠城早上做好剩余的早餐,边吃边和他讨论着昨日的惊心历程。
她全程淡然,说到激动的地方眉毛都在演戏。还像真的不曾难过过……
“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你真的要把他要的转让合同给他吗?”唐熠城不戳穿她,他不想让她连维持表面进行自我保护的那一层薄如蝉翼的保护色都没有。
他跟着她的话问,他相信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她会这么做的。
“我相信你会赶来的。”沈悠然将吃了几口的欧包放在桌子上:“何况,我根本没有将任何东西带在身上。”
“不带任何筹码,我才能在每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做到孤注一掷,没有退路才会全力以赴。”
沈悠然笑着转身:“哪怕牺……”
她渐渐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看到唐熠城难看的脸色,后知后觉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她闭了嘴,忙着手中的事情。
气氛凝结在冰冷的空气中。
唐熠城无声的逼近她,一双眸子像是蛛网,将她缠得密不透风、退无可退:“没有退路才会全力以赴,哪怕牺牲掉自己。”
沈悠然觉得后面半句话他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她头皮一麻,避过他的眼神。
如果不是凭借这一点不要命,以她的资质,如何才能混进折扇,进去了就是炮灰。可沈悠然已经不仅是不要命了,敢死队不差她这一个。
只要愿意,折扇能在成立最新一批折扇人选的时候,就在同样的时间内秘密组织建立起几支敢死队出来。
说到底,拼的不过是命而已。自古以来最不缺的便是为了各种欲望而拼命的人。金钱、权益、血缘至亲、一生挚爱、求生本能……
都是欲望。
人是欲望缠身的动物,没人可以避免。
没有人不怕死,哪怕是心甘情愿签下协约的敢死队中的任何一个成员。
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溺水之际四肢徒劳的挣扎,尽力想要抓住身边一切可以依靠的东西和浮物。
生死
不过刹那间,但是死之前的下意识的求生本能护体一样会使自己的神经中枢控制着大脑、四肢拼命挣扎蠕动,朝着所谓的‘活着’的目的去求生。这是本能。
但不是沈悠然的本能。沈悠然的本能已经在蒋静知死掉的那一年失去了。
别人求生。她是求死,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宛如得了抑郁症的求死,求解脱。
死是向往,她怕蒋静知在那边孤单,也怕自己一旦失去了复仇的动力,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她不能面对一个最终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两手空空,不如一道陪了母亲。
活着为报仇、为真相,死了才是归宿。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连席慕寒王翠九这样身边的人都不曾瞧出来什么。
这一刻,沈悠然望着唐熠城逼视她的因愤怒交加而泛红的眼眶,心虚的几乎站不住脚。
心慌至此,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能如此肯定他知道自己一切的所思所想。
唐熠城的不敢置信乃至最终笃定的目光如同一把细薄的利刃,轻而易举的将她的想法撕开,露出她无所遁形的懦弱灵魂。
“我不是……”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昨日她冲过来为他挡枪那一刻爆炸开来。
唐熠城蓦地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