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突然大了,我把手伸向放在一边的雨伞,另一只手去开车门。
可在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我又犹豫了。
无论是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没有资格去接近她。
望着那个举着书包在雨中奔跑的背影,我苦笑一声,终于重新将车门关上,轻轻放下了雨伞。
点燃一根烟,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的尽头,我才重新启动了车子。
回到家里,我停好车,雨还没有停。
下车后,我一手插兜,微仰起头,享授般地站在雨中。
今天突然遇见她,让我原本沉寂的心也活跃了起来,如是当年在篮球场上那种初恋般的悸动。
嗬,看来我还是修炼得不够。
至于那个她,从前命运亏欠她,如今,相信她一定会得到属于她的那份幸福。
我们已经走在不一样的轨迹,不可能也不该有任何的交集。
接下来的几年,每年都会去重复那些训练,同时我渐渐把云天国际做大。
我把自己弄得很忙,不愿闲瑕下来,闲下来就容易去想使命以外的事情。
在世人的眼中,我是一个努力且有野心的商人。我的责任,也是做好一个有野心的商人。
而在这七年的摸爬滚打中,我披着商人的皮囊,每天谈的是金钱利益,人与人之间的交情也是利益,我周旋在那些圆滑又市侩的商人中间,不知不觉,我自己也变成了同他们一类的人。
酒局上我们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人人都戴着伪善的面具,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地交心。
时常喝得烂醉如泥地回家,然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我穿上西装,戴着完美的面具出门,做着身为一个商人该做的一切。
我心里相当清楚,这些女人以及她们背后的人,眼中所看到的不是我薛度云,而是我的云天国际。
这些女人,对我来说浑身都贴着物质的商标,满肚子阴谋算计,没有哪一个能让我有多看一眼的。但是有时候为了一些微妙的关系,我又不得不像个蒗子一样,学着逢场作戏。而我是不会对任何人心动的,我也没有资格心动。
所以酒局中我很少喝醉,有时候看起来是喝醉了,其实我不过是装醉。
唯一喝醉的那一次,是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别有用心地想灌醉我。那次我是喝醉了,但酒醉三分醒,我并没有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薛总。”
女人嬌嗔一声,骑在我的身上不肯下去。
打断曖昧气氛的是手机铃声,我拿起手机,是老杨的来电。
我又冷冷地带着警告地看了女人一眼,女人这才心有不甘地从我身上下去。
按低听筒音量,我接起电话,老杨只说了一句话。
“孤鹰的消息来了。”
我敛眸,收起手机。
“薛总。”
老杨在电话里说,孤鹰传来准确消息,今天晚上,他们将有一个行动。
孤鹰,是一直与老杨保持联系的线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孤鹰,给我们的消息一直都比较准确。
过了十二点,广场上的人已经渐渐少了,商铺该关的也关得差不多了,高耸的大楼,唯一可见几家ktv和网吧还热闹着。
十二点半,目标人物终于出现。
一辆面包车停在前面不远处,几个小年青从面包车上陆续下来,关了车门,径直朝着一间网吧走去。
广场上路灯还算亮,我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薛离。老杨应该也认出来了,转头问我。
“怎么办?薛离也在。”
隔着窗玻璃,我眯眼看着薛离与另一个小青年勾肩搭背地往网吧走,他们看似轻松,实则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待他们全部走进网吧,我眸子微缩,沉声说,“按原计划行动。”
一群早已得到通知,埋伏在广场四周的便衣警察冲进网吧。
当天晚上的抓捕,他们一群人无一漏网。
从头到尾,我和老杨都没有下车。我亲眼看到他们被一个个铐着手铐带出来,塞上了警车。
伴着嘹亮的警笛声,警车远去。
很多ktv和网吧里的人都涌了出来看热闹,警车走了,众人议论了一阵,也就散了。
两边车窗打开,老杨点烟时,递了一支烟给我。
我放低椅背,往后靠着,抽着烟,透过打开的天窗望着一方漆黑的夜空。
这被天窗划出来的四四方方的夜空,像极了一个的黑洞,深邃而幽远。
薛离当初没考上大学,父亲花钱让他上了个三流大学,可没多久就被开除了,之后无事可做,让他去管理飞石寨他也不去,就跟着一帮社会青年学着混社会。
自从父亲把薛离领回家,我在那个家呆的时间就很少了。我不知道父亲和那个女人到底给他的是怎样的教育,把他教成了这种不学无术又好吃懒做的人。
我也混过社会,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几个月前,他来云天国际找过我。
他其实很少主动找我,当他走进办公室时主动喊我一声“哥”,我便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