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秋节匆匆见过一面之后,我对薛父的唯一印象就是严厉。
我知道,我在他面前是不讨喜的。
其实薛度云完全不用怀疑他的身世,因为他的好相貌几乎继承了他爸的八分,甚至严肃起来会让人有压迫感的气场都何其相似。
正如薛父此时,他虽不发一语,却只一个将我从头扫到脚的眼神,就足以让我所有的卑微都钻了出来。
“爸。”出于礼貌和尊重,我还是喊了一声。
薛父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提步往里,我赶紧让开了路。
“不要这样叫我,没经过我认可的儿媳妇,我是不会承认的。”
薛父的话听来没有丝毫波澜,却让我顿时僵在了原地。
等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了。
他仔细环顾了一圈儿,看样子,薛父是第一次来这里。
无论我和薛度云如今的关系如何,我的身份还是他的妻子。即便他的父亲不认可我,我也不能让他父亲觉得在儿子家受到了冷落。
我倒了一杯水,走过去放在他面前,不敢再叫爸,只说,“您喝水。”
薛父抬头,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低着头,如一个等待审判的人,完全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那份犀利。
“你想要多少钱?”
我愣住了,猛地看向他,“您,这是什么意思?”
薛父慢条斯理地点起一根烟,那隐隐勾着的唇角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沈瑜,26岁,毕业于南城医学院护理专业,毕业后一直在仁德医院做护士,前夫是仁德医院妇产科的医生,不过前不久被辞退了。”
我惊讶地盯着他,“您调查我?”
薛父抽了口烟,轻轻勾着唇,“你的父亲是一名货车司机,十几年前死于一场车祸,你母亲也在那场车祸里成了植物人,于今年六月在仁德医院去世,你从小家庭贫困,在很小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明白钱是很重要的东西。因为穷人为了活着,追求的东西往往很直白,只有一个字,钱。”
他说得很对,富人为了生活,穷人为了活着。
但这不表示穷人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不择手段。穷人也是有骨气的。
“您觉得我跟度云在一起,是为了他的钱?”我忍着内心的钝痛。
一连串的笑从薛父的喉咙里滚了出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不是为钱,难道还是为爱?沈小姐,你既没有身家背景,又是一个离异的女人,但是我并不敢小看你,度云这么多年都没有跟哪个姑娘有多亲近过,却突然就与你确定关系,沈小姐,你不简单啊。”
我失笑了,“您觉得我对您的儿子用了心机,耍了手段?”
薛父靠进沙发里,缓慢抽着烟,“也许你不只是为钱,或许还存着其他的目的,度云是商人,商场如战场,他虽然不喜欢我管他的事,但他终归是我儿子,我不允许别有用心的人呆在他的身边。”
我凄然冷笑,“您已经给我判了罪,我解释再多也不过是欲盖弥彰,不是吗?”
薛父弹了弹烟灰,下意识去拿水杯,端起来后大概想起这水是我倒的,又放下了。
他接着说,“你有你的目的,度云他也有他的目的,你认为他真的会喜欢你吗?想要嫁给他的女人可以从这里排到市中心,他为什么选择你?沈小姐,我不妨告诉你,他故意不好好找对象,却找了个二婚女人,无非是想气我,他一直在怪我当年没承认他跟那个卖唱的女人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
薛父进来说了这么多的话,只有这几句,我竟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薛度云选择我,不仅报复了何旭,还报复了他父亲,一箭双雕。
“您别说了,我没想赖着他,也没想要他一分钱,我现在就走。”
说完我转身跑上楼,匆匆收拾了一些东西,就提着行李箱下来了。
薛父仍然坐在原处,手里的香烟飘着一缕烟丝,像是一直都没有动过。
我本是想一言不发就离开的,可是走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
“还是觉得不甘心吧?你开个价。”薛父的语气,像是早有所料。
我回过头来,笑得惨淡而清高。
“叔叔,我的感情是无价的,还有,这世上的职业不分贵贱,护士怎么了?南溪在酒吧唱歌也并没有那么不堪,有人天生有钱有人天生就是穷,可是穷怎么了?虽然穷但也行得正坐得端,没去偷没去抢,每一分钱都是自己努力赚来的有什么错?度云他……”
提到薛度云,我的声音哽咽了。
“您既然不想让别人来爱他,那您就该好好爱他,度云他有钱但不代表拥有一切,有很多东西都是金钱买不到的。”
我知道,这一份父爱,薛度云是渴望的。
薛父这一刻神情凝重,盯着我终是沉默了,像是陷入了思考。
我抓紧手中的行李箱,转身走出了别墅。
在我不长的生命里,我好像总是扮演逃兵的角色,又一次逃出曾给过我温馨的地方,只是不想让仅剩的一点自尊再被无情地践踏。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