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勉勤政,但为人阴险多疑;赵康真挚,但因出身不好,骨子里透着低人一等的自卑;赵端倒是个谦谦君子,完全挑不出毛病来,实则以他最像赵明梁……至于剩下的赵勤,赵丰,年龄都还太小,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时间积累。”慕云深像是说累了,稍稍停了一下,“这些人我一个都不喜欢。”
萧爻眨眨眼睛。
虽说赵明梁这些年声色犬马,但也不至于在外头还有什么遗落的皇子,就算有,不出头没有名,朝中势力恐怕连赵勤、赵丰两个臭小子都不如。这样的棋子不是没有用,但用起来太费劲,事倍功半。
“所以,你挑一个吧。”慕云深微微笑起来。
“……”这么儿戏?!
“普天之下诸多江湖门派,只有逍遥魔宫赵明梁千方百计求而不得,所以他那帮心怀鬼胎的儿子,自然手段尽显,想要将其纳入麾下。就连当初还没出世的赵丰,都有贵妃娘家人先操上了心,不管你选谁,我心里都有数。”
慕云深又是一笑。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么玩儿?”萧爻盯着慕云深。
自到了京城,慕云深的笑容便与日俱增,且十分渗人,怎么看这分江山的计划,都像是他个人的恶趣味。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有事就藏在心里,我可担心着呢,怕你把自己气死。”
“……”慕云深想把人从窗台上推下去。
“我四年前,第一次入京受封,在西市的街上碰到一个娃娃……我想吃糖葫芦,他也想,这娃娃就买下了整整一匝的糖葫芦,我跟他各一半。”萧爻舔了舔上下唇,笑眯眯的凑过去,俯首自上而下抵着慕云深的额头,“他年赵勤分我一半糖葫芦,现今还他一半江山,如何?”
“只要你想。”难得萧爻这么主动的凑过来,慕云深反手就是一拽。
窗台狭小,空间本就局促,萧爻又斜身向内,慕云深这一拽,萧爻整个儿的栽进来,倘若不是双手撑地快,头便塞进慕云深怀里了。
道貌岸然的萧家小公子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他心里暗自咬牙切齿,“这人脸皮忒厚了!怎么撩都是我输,不甘心!”
手上却又怕伤了慕大公子,整个人都是悬空的,“我要是砸在你身上,怕是得断两根骨头,慕大公子,你身体不好,以后不要有这些危险的举动。”
“……”生生被他扳回了一城,慕云深手脚酸麻的想“回去后一定要找些强身健体的法门”。
“好了,不闹着玩……”萧爻旁边一翻,理了理衣服,正襟危坐,“我还不了解你?今晚就去赵勤府上么……”
几个月前,萧爻还没这么大的胆子,慕云深一个眼刀抛过去,他能悻悻许久,现在却越发的蹬鼻子上脸。想必不久之后,慕云深也会沦为下一个楚婷或李佑城……一边想揍他,一边舍不得。
“走吧。”慕云深站起来,振了振衣袖。
正月里江南的风也不见的多宽容,虽去了冰雪里跗骨般的刺寒,但潮湿阴冷犹有过之,因房间具在二楼,冷风自窗户吹进来,灌进慕云深宽大的袖袍里。
天地玄妙处,就在于忽略了万物本性,把一个搅弄风云的魔头衬托的仙风道骨。
赵家兄弟的几个府宅相互之间天南地北,生生在这小内城里头割据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错觉。
而这些府宅有些还是空着的,受封的皇子都去了各自的领地,逢年过节受到征召才能回京。赵明梁的眼皮子底下,大小官员清一色不敢吱声,尤其在段赋押解回京,罢官禁足后,整个皇城最该热闹的地方,反而呈现出了一种暮气沉沉的冷清。
萧爻拉着慕云深在屋顶上高来高去,一路自青砖破瓦踩到了琉璃金顶。
皇城里有打更人,但大多声音嘹亮但又聋又瞎,年复一年固定走着几条路,要是遇见些不该听不该看的,也一律听不见也看不见。
萧爻和慕云深自他头顶穿过,衣袂带起一阵风,他仍是继续往前走,嘴里絮叨着“月钱该发了,兴许能给娟儿扯一段红头绳”。
“到了。”萧爻忽然道。
赵勤现在好赖是个太子,却仍是住在内城偏僻之地,甚至门可罗雀,一点可喜可贺的迹象都没有。
原本废立太子,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得拟旨,得昭告天下。可赵明梁两三年就要折腾一次,久而久之坐实了昏君的名头,死了几个老臣,剩下的便三缄其口,随他折腾了。
萧爻抹了一把朱红大门上落得灰,“这地方还真有人住?门都快夯在一起了。”
“进去再说。”慕云深被萧爻安置在墙头上,指了指东厢一盏恍惚的灯,“这不就有人吗?”
几个皇子的府邸都是有规制的,布局大小都差不多,因赵勤年幼,在朝中势单力薄,连照顾的人都寥寥无几,所以这宅子,才显得异常空旷凄惨。
萧爻刚走到东厢房,人影在纸窗上现出来,那里头便立即吹熄了火光,压低了声音道,“谁?”
显的既稚嫩且违和,像是个孩子,特地学大人装出来的深沉。
“是小殿下吗?”萧爻问。为了接这句话,他还特地放轻了语调,生怕吓着里面的人。
“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