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夏天,实在太热了,他贪凉用凉水洗了把脸,都被父亲好一顿教训‘哎呀,你现在贪凉,是痛快了,若是受了凉,以后影响生育,可有你受的。’
那时候他还是美名在外的贵公子,如今时移世易,落到这边地步,还用考虑生育吗?上一世终其一生,到最后惨死,他也没有一子半女。
这一世他仍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弟弟被带走,自己被绑着来做这些营生。又有何分别,不过是再遭一回罪罢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只是好像又有些许不同,他清晰的记得,上一次,他也是再这船上被卖来卖去,但头一个人,他很有印象,是个肥头大耳的茶商。最后他到了岭南,跟了驻守岭南的端王,以前欺辱过他的人,都被他杀了。
可今夜他面上的罩袍被取掉,映入眼帘的确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容颜姣好,特别是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欲念。
他将头埋入水中,仔仔细细的思索着前世的记忆,那些欺辱他的人都被他杀尽了,那些人临死前的脸庞,在他脑海中一一划过,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
她是谁呢?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有些事情会发生改变,或许自己的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吗?
胸腔里的气息没了,憋的难受,柳修筠猛的将头从水中抬了起来,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眸中的光亮在夜色之中熠熠生辉。
第5章
月上柳梢头,外间女子轻微的鼾声,隔着一架薄薄的屏风,落入了柳修筠的耳中。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早已冻得没有任何知觉,抬手摸了摸脸颊,热浪已退尽,他才撑着桶沿,艰难的从浴桶里爬出来,够着边上的衣裳,慢慢的穿上。
是一个藏青色的袍子,领边袖口用的是上好的北貉皮子,触手生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了,空荡荡的,柳修筠拢了拢领口,目光瞥见边上的小案上摆着几样点心,精致的紧。
那些官差从来不会让他们吃饱,一个是为了节省银子,另一个是怕他们太有力气反而会逃跑,一天也就给一顿糟乱的饭。
今日自打那些官差得了信,来了个有钱的主顾,干脆一顿饭也没给他,为的就是让他气短力小,不能反抗,为了确保万一,临走之前还给他灌了一碗cy。
又加上今夜这一番折腾,此时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他靠近屏风,从缝隙里往外看,外间的女人睡得更沉了,犹豫了片刻,还是选了几样吃了起来。
柳修筠草草的吃了几块点心,便回了床上,和衣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
这样的高床软枕,对于他来说,恍若隔世,一个月前他母亲被斩首,家中的奴仆被发卖,父亲和弟弟先后被带走,紧接着就是他也被流放。
身子一点点回暖,思绪飘回一个时辰前,在黑袍被解开之前,他脑子里都已经浮现出了,前世那些个恶心的面孔、下作的目光。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真正听到女人的声音的时候,身子还是ren不住的颤栗。
可闯入他眼帘女子的面容,却是那般的年轻,漆黑的眸子,磊落纯粹。
四目相会,他从她瞳孔的映射中,看到自己意乱情迷的模样,像一个摇尾乞怜的倌儿,xiajian至极。
心底自嘲了起来,还在希冀些什么呢,他能被送进这个屋子,不就是眼前人花了银子□□。否管长得多么风光霁月,说话多么有礼,脱了衣服都是一个德行。
他以为那女子说给他解绳子,不过是乘机逗弄于他,给他点希望,让他乖乖听话,有所希冀,然后再砸碎,欣赏他窘迫难堪的模样,像逗狗一般,逗弄他来取乐。
可那个女子给他解绳子的时候,小心翼翼,并没有因为他的yisibugua而乱动。
后来她说让他放心,多少年了,他听到的都是‘你要听话’‘你要打扮的勾人’‘你要笑’
没有人说让他放心。
他想不明白,自己如今这副模样,除了这一身的皮相尚可,还有什么值得此人如此相待。
难不成还要让他心甘情愿的伺候不成?
柳修筠咬了咬嘴唇,接着又自嘲的笑了笑,天下女人,不都是这个德行吗?逼良为娼,再劝倌儿从良。
这个人八成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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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从窗户的菱花格照了进来,洒到萧俪的脸上,实在是晃的难受,睡不下去了,萧俪干脆翻身起来了。
她隔着屏风往里间看了看,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她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咳咳”
示意里面的人,她已经起来了。接着又将地上的被褥叠好,放回去。
余光瞥到点心上,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其中一整盘茯苓糕,就剩几个碎渣了,萧俪在心中暗喜,看来柳修筠爱吃甜口的啊。
转念一想也是,听说他也才十六岁,搁现代的话,还是个上高中的小孩呢,正常。
内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是柳修筠醒了。
萧俪为了避嫌,放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