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经济有限,我又想留在上海工作,总不能一直租房住吧!刚好家里拆迁,补偿了一笔钱,我就全部用到了这里,旧是旧了一些,但这里的邻居都很好,一楼的阿婆还经常给我送菜送水果,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沈初晓笑着说道,在没有能力选择更好的情况下,知足也是一种幸福。
“我有听你那些同事说过,你是上交毕业的,按照你的学历,你应该可以找到很多比现在这个工作收入更高的工作?”周询之虽然从来不主动跟人交流,但偶尔也会听听别人聊天八卦。
“我当初报考上海的大学,就是为了毕业以后能够到上海的救助站工作,因为只有像上海这样人流大的地方,我才能帮助更多流浪无家可归的人。
我成了一名救助专员后,为了能够专心于这份工作,我便直接在这里安了家。
我知道,我当初经过千军万马考进上海,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过上更好更优渥的生活,可我不能,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我要做一个有用的人,要做一个可以帮助别人的人,我曾在她灵前说过,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每一个迷路的人回家。”
这些被压在心里许久的话,沈初晓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当着周询之的面全部给说了出来。
“帮助每一个迷路的人回家,可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人是有家不能回的,就比如我。”周询之看着窗外的菜园,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什么叫做有家不能回?”沈初晓没办法理解这句话,虽说老家的房子已经拆了,但沈初晓每年都会回去看看,只要有自己牵挂的人,家就永远都在。
“我的情况有些复杂,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知道我待在那里不会开心,所以才不想回去。”周询之悠悠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无奈。
沈初晓一直以为像周询之这样的人,家里人一定会很喜欢他,他一定可以生活在一个足够温暖的家庭里。
可经过了周家人到救助站这一闹,在揭开了他隐藏许久的身份同时,沈初晓感觉到了青年国画家可能过得并没有外人所看到的那么光鲜。
“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这一刻我很想做一个树洞,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沈初晓温和地说道。
“好!”周询之在沉默了好一会后,才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回到了书桌上那个空着的笔架上,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沈初晓从外面的走廊上搬了两个塑料凳,递了一个给他,自己则在他面前坐下,静静地等他说话。
“我七岁那年,父母外出遇上了沉船事故便再没回来了。好在有一笔赔款,最初的那两年,我爷爷奶奶对我还算不错,可随着小叔越来越大,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两个老人觉得力不从心,就想把我送给别人养,我姑姑知道后,怕我去了别人家受委屈,连夜把我接到了她家。”
周询之说到这里的时候,唇角出现了一丝微微的笑意,但笑容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听他继续说道:
“姑姑家条件也不好,原本就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姑父又喜欢酗酒吵架,因为我的缘故,他们总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可姑姑一直都坚持着对我好,我表弟表妹有的东西,她也一定会给我准备一份。
说实话,其实我挺感激她的,如果没有她,我都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想着我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有出息的人,赚好多好多的钱来报答她,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一个家庭的和谐安宁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
我拼命读书,事事都想争个第一,因为只有每次拿了第一,我姑父才会对我笑,对别人说家里没有白养我,他喝酒吵架的次数也跟着减少了。
后来我不满足只在成绩上拿第一,开始参加各种竞赛,只要是能够拿奖的,我都不想放过。
我想看他们俩满大街小巷炫耀我的样子,我想听好多人都说询之好,我想让我的名字变成他们的骄傲,只有这样,才算得上是没有白养我。
我一直都喜欢画画,我爸妈还在的时候,我也上过基础画画班,可后来就什么也学不了了。上了初中以后,学校有一个很厉害的美术老师,每次上他的课我都很开心,他也一直夸我,说我画得很好。
有一次市里举办中学生水墨书香大赛,美术老师给我报了名,自己出了车费,生活费带我去参加了比赛。
那年我上初二,虽然只拿了一个第三名,那也让我高兴了好久,却没想到,还有更令我高兴的事情等在后面。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美术老师带着一个身体瘦弱的老者来到了我所在的班级,说是想要收我为徒,让我跟着他学画画。
老师觉得画画会耽误学习,就悄悄通知了我姑姑,等我姑姑赶到学校,原本是来反对我学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却在知道那位老者是全国知名的新派国画家吴崇文时,知道他一幅画可以卖到十几万的价格时,便投了支持票。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不但要保证好自己的学习成绩,每个星期还必须抽出一天时间跟着吴老师学画画。
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