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病房深蓝色的窗帘如同窗外傍晚的夜色弥漫,悄悄地擦过地面,无声无息。
叶梓允恍惚间好似听见了小提琴悠扬的琴音,飘飘摇摇,仿佛是从记忆里飘荡出来的。
站在夜色下,白色的礼服,一曲小提琴曲,纪离微闭的双眼隐藏了太多的无奈与悲痛,像极了他手中琴弦流淌而出的悲哀,只是记忆中他的模样已经不清楚了,只有那副银制的眼镜框架。
与其说叶梓允想起了纪离,不如说是想起了他乐曲的伤悲与惆怅。
是那时候她没有听懂的,可在睡梦间,她心里的感受竟会如此刻骨。
“醒了?”盛凯锋握紧她的手,以冰凉的唇瓣轻轻一吻。
叶梓允拧眉坐起来,着急地看向自己的肚子,盛凯锋心疼地揽过她的肩头,低语道:“受惊过度,孩子很好,放心。”
“霍立昕呢?”
“头部的创伤需要住院接受治疗,已经转到安市人民医院了。”
叶梓允咬着唇,耳边却仍然能听清小提琴声,才惊觉原来不是自己梦中的曲子。
她抬眸望去,狭窄的空间围着蓝色的帷幔,朦胧的光线弱弱地在外徘徊,原来是普通病房。小提琴的曲声很近,应该是病房里其他病人闲来无事的消遣。叶梓允又收回目光,握紧盛凯锋的手,“回安市吧。”
“好。”
“去医院。”
“好。”
办理了相关的手续后,姨妈
和孟倾刚从医院食堂回来,得知叶梓允要走,姨妈劝她多休息休息,不着急,却也明白叶梓允心思不定,哪怕在医院住上十天半个月也无济于事,最后也只得目送叶梓允和盛凯锋渐行渐远。
悍马沿着公路一路驶向繁华的都市,车顶是朦胧淡淡的一层悒郁,乡间的一砖一瓦都披上了一层清寒的烟灰色。车窗外炊烟四起的静谧与安稳,正被风席卷吞噬,消失在了车尾的窗户外,只在叶梓允的视野里凝结成了过去。
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车灯照亮了雾色,都是别的地方开往安市的车。
开进喧嚣热闹的都市街道时,天边已经彻底黑透,灯火辉煌下,悍马停靠在了医院的停车场。盛凯锋陪着叶梓允上楼,霍立昕单独住在病房,sa和叶山亭此时都在病房里还未离开。
盛凯锋推门而入时,舒怡正哭哭啼啼掩面往门口跑。
许是没料到此时会有人来,舒怡显然惊愕的瞠目,看清叶梓允后眼睛里闪过深沉难辨的恨意,又推开他们径直捂着脸跑开。sa担忧地看向霍立昕,好像刚才的一番谈话唯恐叶梓允听了去。
“你来了。”
肯定的陈述句,霍立昕半坐而起,头上缠着绷带,脖子被固定得不能随意扭转。
“你好像知道我一定会来。”叶梓允的态度冷漠,如此时窗外的夜风。
“其实你不用来,
医生说我伤得并不要紧,观察没有后遗症,就能出院了。”
霍立昕微扬的嘴角是浅浅的笑意,因为叶梓允的到来,他喜不自胜。
“当然,你当然伤得不重。”叶梓允昂着头,傲慢的目光扎进霍立昕的心里。
盛凯锋低眉看向她,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霍立昕却刹那眉头紧皱,他太清楚叶梓允的脾气了,这样的一句话,显然是她动怒了。
“舒怡为什么这么伤心?”叶梓允质问。
“哦,是这样,舒小姐见到霍总伤的严重,担心得哭了。”sa苍白地解释。
叶梓允目不转睛地盯着霍立昕的眼睛,“是吗?”
“嗯。”霍立昕不明白叶梓允想要做什么,脸上的笑意早已凝固。
“你应该告诉她真相,那么她就不会这么伤心难过了。”
“什么真相?”霍立昕疑惑。
叶梓允勾起唇角,深吸一口气,消毒水弥漫的空气里是熟悉的檀木香调,令她安心。
“这原本就是你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那些流氓打手又怎么会下重手伤你?”
“叶梓允!”sa恼怒,“你说这样的话就要负责!你根本不知道……”
“你为什么这样说?”霍立昕平静的声音打断了sa的低吼,只是语气骤然淡漠许多。
叶梓允冷笑,“为什么?难道你说出现在那里,只是巧合?”
霍立昕无话辩白,一双深邃的眼睛久久凝视
着她,“你真的这样认为?”
“是。”叶梓允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
霍立昕骤然心头一阵抽痛,五脏六腑都被人粗暴地交织打结,紧皱的眉头间更是多少难言的深情。他咬牙强忍,坚定有力的目光几乎要探进叶梓允的心里。只是她的心门早已不为他敞开,那一道道高筑的城墙仿佛拥有无坚不摧的力量,让霍立昕败下阵来。
sa几欲替霍立昕解释都被叶山亭拦了下来,在盛凯锋面前,他们不宜表现得与霍立昕太过亲近。
“我的话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叶梓允没给霍立昕任何机会开口,牵着盛凯锋的手,毅然决然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们走了之后,病房骤然安静,却压抑得叫人呼吸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