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车窗上渐渐弥漫着薄薄的雾气。
冷清的街道上,只有路边两三盏灯亮着昏黄的光,零星偶有路人行色匆匆地回家。几棵大树错落有致,即便只是初秋,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剩下光秃秃的枝丫,落寞地伸展在缭绕的夜雾里。
盛凯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栋旧楼,旧楼的墙体颜色已经分辨不出本来的样子,一道道都是斑驳的痕迹,已经拆了大半,能看见里面钢筋水泥的结构。
他站在车旁,呷了口暖暖的咖啡,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隐在黑暗中完全看不清他的脸色,只依稀能看见他风衣的衣摆在风中轻轻扬起又缓缓落下。冷峻倨傲的魅力,只增不减。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但眼前的旧楼仍然没人进出。看样子没人住在里面,可他一直在这等。
一束刺眼的车灯忽然从他背上流淌而过,盛凯锋握着杯子停在嘴边,目光沉沉地用余光瞥过去。那辆车停在街对面,很快熄了火,整条街道又恢复了它静谧黑暗的模样。从车里只走下一个人,盛凯锋微微拢眉,收回目光。
“看见你,还真是不觉得意外。”
透彻清亮的嗓音很快响在盛凯锋的耳边,隐隐中还有几分浅笑的意味。
盛凯锋抬眸,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语气傲然冰冷,“依你的智商找到这里,我还真有点意外。”
对
方笑了,薄薄的唇角上扬了一个完美的弧度,狡黠又充满了夜的魅惑。路灯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暖暖的昏黄流淌过他冰冷的银质眼镜架,瞬间被吞噬的没有丝毫温度。如同他这个人,不近一点人情,冰冷得像是一台机器。
“我重新检查了尸检报告和警方当时拍下来的命案现场,发现一个细节被我忽略了。”
纪离学着盛凯锋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悍马车旁,直视眼前杂草丛生的花圃,眼神里淡漠得像是一片冰天雪地,空洞无神。
“法医判断徐晔死于大量失血,可命案现场地板上的血量严重不足。我怀疑那里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夜下着暴风雨,所有的痕迹都会被冲刷干净。所以,在那样的天气下我想要杀一个人,肯定会选择室外。确定木屋并非第一案发现场,距离事实真相便近了一步。”
盛凯锋转动着杯里的咖啡,看着徐徐散开的热气,沉默不语。
纪离叹了口气,目光沿着花圃徐徐上移,打量着眼前的旧楼,“然后我拜托警局里的朋友,让他帮忙联系过案发地附近的村民。可那些村落都很远,且村子里都是老人和小孩居多。一旦有年轻气壮的陌生人进入村子,他们都会有印象,可我得到的答案,却是那几天根本没人出入附近的村落。
“既然不是事前在村子里住
下,那么接近案发地的唯一途径,只有从安市开车出去。我调出了案发时间段里的道路监控,重新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因为案发地很偏远,没有任何监控视频能直接反应当时的情况,我只能用附近道路的监控来推断,还果然被我发现一辆吉普车有嫌疑。”
纪离笑得眯着眼,看着盛凯锋,“所以你也是这样找来的,对不对?”
“显然,我比你聪明。”
看着脸色淡淡的盛凯锋,纪离依旧笑意不减,脚尖踢着地砖,昂头望着夜色,一声感慨,“啊……回想一下,上次我们这样聊天是什么时候?应该还在军校吧?”
盛凯锋面无表情,根本不想理他。
纪离却像是感觉不到盛凯锋拒人以千里的疏远,一个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两人在军校睡上下铺的许多往事。盛凯锋淡漠的模样,好像纪离口中所说的那个屡屡刷新军校有史以来所有最佳记录的人根本不是他。
“我很好奇,你刷新记录也很正常,但难的是你怎么每年都保持这个记录的啊?而且自己还能打破自己的记录,”纪离见他始终不理自己,挑眉,倏尔转移话题,“我记得在军校读书的时候,你就是女兵心目中的王子,偏你谁都看不上。我还挺纳闷你怎么就结婚了,不过我今天看见叶梓允的时候,我瞬间明白了。”
盛凯锋眸色一沉,
瞪着他,嗓音是和纪离完全不同的风格,低沉带着沙哑感,有着男性特有的磁性魅力,“你明白了什么?”
“瞧瞧,我还以为你死活不开口呢。果然,还是要说叶梓允才有效啊。”纪离笑得意味深长,眨着一对狭长深邃的双眼。
盛凯锋白了他一眼,不再应承他的任何话题。
夜风轻轻撩拨着他额前几缕短发,地上几片垃圾袋随风打转,摩擦过地面是沙沙的声响。盛凯锋依旧喝着咖啡,听着杂草在风中摇曳的声音,空气似乎也渐渐变得闷热,好像一场大雨突如其来。纪离也渐渐沉默下去,眸仁深不见底。
“喂。”纪离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盛凯锋,压低声音,“一起玩玩?”
“别拖累我。”
话音落地,一个易拉罐“咕咕”地滚到纪离脚旁,停下。
盛凯锋皱了皱眉,眼前的黑暗里忽然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带着浓浓的杀气。
“二位,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一起喝杯茶啊?”
说话的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站在半明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