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什麽不对劲?」
蓝玉大步流星走到客厅主座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脸莫名其妙之色,不以为意地道。
这几天的时间里。
他都属于人逢喜事精神爽。
当今陛下虽未曾正式登基,但在大行陛下停灵第二天,就已经灵前即位,算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他本来就是战功赫赫的凉国公,如今更是新帝的舅爷。
在朱元璋手里,他只封了个太子太傅的加官,居于宋国公冯胜和颖国公傅友德之下,他就很不满。
但当朝的是他好外甥孙,没两天直接给封了个太子太师。
如今在朝堂上。
谁见了他不笑脸相迎?
就是詹徽丶傅友文之流都客气了几分。
他蓝玉走哪儿都得昂着头,挺着胸!
所以蓝玉到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想太多,更多的是享受着这份从龙之功带来的优越和更进一层的权势。
「这……」
见蓝玉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众人不由有些犹豫起来。
只是,此事涉及到了他们自身的利益,既然来这里了,这件事情就已经做好了挑明的决心。
所以,片刻后。
怀远侯曹兴一咬牙,道:「那几个庄子,咱原本马上就要搞到手了的,前几天脑子一热还回去了……这几天越想越有点后悔了……」
有人开了这个头。
顿时便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坐在客厅的诸多淮西勋贵都开始大着胆子抱怨起来:
「就是!我那天晚上也是撤手了好几处庄子!」
「之前弄一处庄子死了几个人,我还格外花了好些银子白送给他们的家人了……」
「我垂涎了好久的第十九房小妾,费了好些手段才弄到手的!天杀的给我送回去了,心里跟有小猫在挠似的!」
「回头咱一合计,怎麽好像亏了啊!」
「……」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时之间,整个两国公府的客厅里跟沸腾了起来一样,身份尊贵的公侯们大吐苦水。
起事的当天晚上。
老爷子死了,令他们恨铁不成钢的东宫三殿下跳了出来。
也算搏了一个从龙之功。
爽是爽了。
只是事情落定下来,一时之间涌到脑袋上的热血一退,他们冷静下来一合计才发现——实质上的好处一个没有,反而是贴钱的贴钱,贴庄子的贴庄子,贴小妾的贴小妾。
虽然说得了一个日后可以随便捞钱的允诺。
可现在手上的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
这才找蓝玉说理来了。
待众人这一番群情激愤的吐槽过去,便有人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凉国公,我们之前都已经按照陛下的意思来了,现在朝局也算是稳定下来了吧?」
「那咱们……是否该拿些拿些回报了?」
这一点。
才是他们最在意的。
也是今天的重点。
前面放下几个庄子,送回去个女人什麽的,都好说。
只要现在能「重操旧业」,而且还有陛下「金口玉言」的庇护承诺,那他们一句多馀的话都没有。
他们当初图的不就这个麽?
贪丶莽丶暴戾……大明立朝二十馀年以来,这些本性在这群人之中已然膨胀发酵,所以他们很快就忍不了了。
「凉国公,此事您与我们是一样的立场,不仅仅是凉国公,凉国公帐下那些义子,想必也同样着急,只是碍于凉国公的情面不敢直说罢了吧。」
「不知……可否请凉国公去请示一番陛下的意思?」
闻言,蓝玉朗声一笑。
「哈哈哈哈哈!我还当是什麽呢!此事既然是陛下金口玉言,必然不会有问题!」
「咱这就进宫一趟!找咱外甥孙聊聊去!」
蓝玉当即满口答应下来。
说罢,收敛起脸上自得的笑意,目光之中露出一抹笃定和锋锐,顿了顿才凝沉地道:「咱们把他扶上了那个位置,此事,也不能够有问题!」
见蓝玉如此说。
客厅之内的淮西勋贵均是相互交换着眼神。
纷纷长舒了口气。
这件事涉及到了所有人的切身利益,但蓝玉和如今的新帝又有一层抹不开的血缘关系,他们就怕这一点。
也好在蓝玉的利益和他们是一致的。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什麽血缘丶情分,终究得往后靠靠。
「哈哈哈哈!凉国公所言极是!」
「这段时间,老爷子还在棺材里躺着呢,咱们这位新陛下就在乾清宫里捣弄那些名贵的花草,甚至还搬了座窑炉放乾清宫里去,玩起了什麽泥巴瓷器,关于此事,朝堂上颇有微词,不还是咱们的气势帮他压下去的麽?」
「不错!这其实是件好事情!」
「咱后来回家里细想,越想越觉得,咱们这位新陛下有点精明得可怕了,也好在他有想要的东西,如此他就更需要依赖于咱们。」
「……」
蓝玉表态了,这些人也就不需要顾头顾尾了。
说起话来都开怀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