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开口,刚刚还藏得好好的委屈便忽然倾泻而出, 戚果只觉得鼻头越来越酸, 眼眶睁得再大也盛不住盈满的泪水, 只好任凭它们一滴滴地簌簌落下。
到底旁边还有个陌生人在, 他不愿让自己显得更狼狈软弱。为了压抑哭声,他死死地咬着唇, 手也不停地抹去脸上的泪珠,强撑作没事的样子。
殊不知他这倔强的模样看着更惹人心怜,就连中年男子看着都不好意思再起哄了,更别提把他一直护在手心里的陶鹤,只心疼不已地把他抱到自己怀里, 用手指小心翼翼地去擦拭他脸上的泪水。
正因为太过于心疼,陶鹤竟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只紧闭着双唇, 沉默地擦着那些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完的泪水。他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愤怒,既是恼恨于那些胆敢伤害戚果的人,又是气没有及时找到他的自己。
良久,竟只吐出一声几乎听不清的道歉。
他半天不说话, 戚果已经猜到他是在自责, 又忽然听到他那句小声的道歉, 心酸得不得了。两人默默对视几秒, 戚果红着眼睛颤声道:“我没事,哥哥不要怪自己了。”
为什么明明是被娇惯着长大的,还这么懂事乖巧?陶鹤伸出手捧住他的脸, 指腹轻抚过他哭得红肿的眼睛,那卷翘的睫毛扇过他的手指,沉声道:“哥哥已经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他的话似乎藏着许多深意,戚果一时没有听懂。想起两人还在外面,旁边更是站了个陌生人,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方才情绪激动,忽略了一些事情,戚果这才回想起来刚刚陶鹤熟门熟路地冲进门来,一看就知道他与这中年男人认识。而且他还叫他“泽叔”?
这名字有些熟悉。
戚果疑惑地问道:“哥哥,你怎么会来这里?你和他认识吗?”
他虽然鼻头眼睛通红,却也不再哭了,陶鹤松了口气,然而他的提问又让他刚刚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他转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中年男人,心中一紧,正要开口说话,却没想到那男人竟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啧,保护得还真是严实啊。”中年男人挑起眉来,嘴角一挑,露出个带着痞气的笑容。“我叫程泽,你这小鬼就和陶鹤一样叫我泽叔就行了。”
这人就是程泽!
戚果听到那声“泽叔”心中已有了些猜测,没想到却是真的。他猛地转头看向程泽,快速地又把他扫视了一遍——怎么看都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叔,除了嘴角那痞气的笑,却比之前遇到的混混不知正经到哪里去了。
“就是你带着我哥哥到处去打架吗?”戚果有些怀疑地开口问道。
他对这事依旧耿耿于怀。程泽一听,忽然大笑起来。他瞥了陶鹤一眼,看那小子完全没有替自己辩解的架势,越想越觉得这兄弟俩的关系十分有趣。
他兴致勃勃地开口解释道:“哎,你这小鬼,我刚刚还留了碗面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救命恩人的?”不过是碗面,他竟自封为戚果的救命恩人,足以看出他性格中还有些死皮赖脸。
“我会付钱的。”戚果不依不饶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为什么让我哥哥到处和人打架?这很危险!这些事非他不可吗?别的人不行吗?”
这些事他一概不明白,既然陶鹤不肯和他说,那他就自己问好了。
“当然非他不可。”程泽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神情也忽的冷下来。“若不把他磨炼起来,将来怎么为他父亲报仇呢?”说这话时,他那锐利的目光一直紧随戚果,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戚果竟觉得他的话里隐隐带着丝杀气。
“泽叔!”陶鹤有些急了,开口想要打断他。
戚果直接伸手拦住他,转过头去看着陶鹤的眼睛,认真和他说道:“哥哥,不要再这样保护我了。我已经不需要你保护了。”他话说得真挚无比,却像在陶鹤心中狠狠扎了一刀。
为什么?陶鹤忽然觉得心慌不已,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看向戚果的眼中甚至带上了哀求:“果果……”不要拒绝他,不要丢下他。
“因为我也想要保护哥哥。比起一直站在哥哥的背后,我更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两个人一起去面对一切。”戚果握住他的手,坚定道。
陶鹤低下头。握着自己的那双手比他小了一圈,原本白皙的肤色沾染上了泥灰,还有几道细长的血痕。
就是这么一双手,第一次见面时就毫不嫌弃地贴合到他掌中,与他比着手掌的大小;就是这么一双手,平时被他宝贝地牵在手里,不舍得让那个人拿任何重物。此时却有力而坚定地握着他,传达着那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只觉得又酸又甜,或许只有将这双手再次紧紧地握住,不,只有将这个人再次紧紧地抱入怀中,才足以表达他复杂翻涌的情绪。
“——好。”
就这么同意了?戚果有些惊喜地看向他。他原本还以为哥哥会再负隅顽抗一阵,在心中已经准备好了一大通说辞,却没想到只说了一句,陶鹤便直接答应了他。
陶鹤简洁地应了一声,便直接转头向程泽道:“泽叔,今晚的事谢谢你。现在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