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初到上海
春雪没有阻止船队第二天的航行。早上,侯展跟着侯镇江出了船舱,雪已经停了,站在船头,看着江对岸的金陵城,银光素裹,钟山被银白色所笼罩着,显得素雅隽秀。侯展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部无比得清凉,脚下不丁不八地站立,闭上眼睛,默默运气,猛然吐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心境舒畅了不少。侯镇江看着侯展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还不忘练功,心中暗喜,却也不做声,只是慈爱地看着他。
昨天晚上,侯镇江很难得的跟儿子睡在一起,看着侯展把兰子做的鞋子拿进了被窝,并没有阻止他。好一会儿,父子二人都没有入睡,侯镇江干脆坐了起来,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才对侯展开口道:“五六子,不行的话,下次出来,我把兰子带到上海吧。”看侯展没有搭腔,侯镇江继续道:“五六子啊,你还是太小了,是得有个人照顾你。”侯镇江掐灭了烟,准备躺下,侯展却一咕噜爬了起来,对父亲道:“ 大,不用了,我总不能一直让人照顾着,再说,兰子留在家里,可以照顾奶奶,我已经十一岁了,是个男子汉了,大!你要相信我!”侯镇江听侯展这么一说,兴致忽然来了,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侯展。“五六子啊,爹信你!侯家都是有种的,爹虽然从没有说过你什么,但是从你的所作所为当中,确实让爹爹我很开心。”续上一支烟,深吸一口,继续道:“爷爷告诉我,你想买洋铁船?这个我也考虑过,也在家里提过,可是爷爷一直不同意,认为洋玩意不合算,但是这次你提出来后,爷爷让我到上海后到德国洋行谈一下,看来有指望了。”侯展钻进被窝,趴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看着父亲,想了想答道:“大,洋船需要不少新的操手,我想让二秃子他们去学,一来呢,洋船操船和我们现在的木船不一样,二来呢,二秃子他们这个年龄学起来快,再说,我们打小就在一起玩耍,二秃子很伶俐的,不知这样好不好?”侯镇江惊讶地看着侯展,深吸一口烟才道:“好小子,现在你就想着拉班底了?行,我去和爷爷谈,就说是你的意思,哈哈,不错!够种!”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好一会,才安然睡去。
等侯展从吐纳中醒觉过来,船队已经开拔了,侯展伸了伸懒腰,回头望去,二十多艘侯家的船,每只船都在最高处插着一面杏黄旗,这是侯家百年来的旗帜,黑道白道看见后,一般都要给点面子,就如同一个通行证,走到哪,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侯家的漕运队伍。由于是顺水,船队的速度很快,加上两岸都被白雪覆盖,视觉上,船队速度就更快了。
到了晌午饭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侯镇江把侯展带到船头,陪着他练习用手感觉空气中细微的差别,告诉他自己练习感知空气时的感受,等侯展有了点体会后,才去处理船队事宜。
侯展快活地睡了个午觉,等他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岸边的景色已经由银装素裹的平原和丘陵变成了一座座连成片的村庄了,远远望去,渺渺炊烟已经从岸边村庄里飘起,有了雪的映衬,如同一幅幅水墨画卷一般富有诗意,船队离上海不远了。
船队在晚饭时分,进入了吴淞口,侯镇江指挥着整个船队依次停好,侯展早已自己上了岸,在码头上,他环顾四周,往东远远望去碧海连波的大海在夕阳的照映下,像是与天际连在了一起。回头西看,依次叠起的楼层由近及远,变得越来越高。吴淞口的对岸,停靠着几艘西洋铁船,原先看起来很是浩荡的侯家船队,与之相比,忽然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侯镇江领着侯展一同到了吴淞口岸警备处,原先一直昂首挺胸的侯镇江,看见警备处每一个人都点头哈腰的,拿出纸烟打点一圈后,给一个挂着课长胸牌的人递上了通关文件及货物清单后,侯展斜眼看见父亲悄悄地把一个信封塞进课长口袋里,那课长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依然细细观看着货单和文件,头也没抬一下,好一会儿,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戳子,在货物清单上和文件各盖了一下,递回清单和文件,这才抬头。见那课长看着侯展,侯镇江赶忙拉过侯展,对那课长谄笑着说:“梅课长,这是犬子侯展,此次随我来上海准备进学堂上学呢。”又推了一下侯展:“展儿,这是梅课长,我们侯家在上海的生意,多亏了梅科长的帮衬,赶紧!见过梅课长!”侯展甚是识趣,赶忙作了一个揖,口中念道:“小子侯展见过梅叔叔,给叔叔请安!”梅课长这才开了笑脸,用浓浓的吴侬软语说到:“乖孩子,起来起来,哈哈,侯掌柜的,贵公子是一表人才啊!”侯镇江谢过后,这才领着侯展告退。
侯镇江安顿好船队,领着侯展出了吴淞口岸,两辆黄包车已经等在那里,待两人都上车后,黄包车就飞奔起来,侯展带着略微兴奋的心情,四处张望着从身边掠过的高楼大厦,两旁的霓虹灯不停地闪耀着,像是欢迎自己地到来似的。侯展这才发现,刚才远远看见的高楼大厦远比自己看见的还要高大。
黄包车在高楼大厦间穿梭了近一个时辰,才将速度慢了下来,进了一个弄堂,又七拐八拐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座石库门口停了下来,父子两人先后下来车,打发走黄包车夫后,侯镇江领着侯展进了石库门。不大的小院子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