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蔓很客气地与老王碰杯,没有喝酒,用筷子尖戳下烤鱼的唇。
老王还在为交际而努力,奚午蔓听得直犯困。
她轻轻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喝下第三杯酒,放下酒杯,用餐巾擦擦嘴,把餐巾放在筷子旁边。
老王看见她的动作,却认为她一定会留下继续听他讲他和奚耀航的一面之缘。
吕树看出奚午蔓眼中的倦意,立马放下酒杯,打断老王的话:“王总,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蔓蔓小姐今天累了一天,现在时候也不早了。”
老王这才如梦初醒,跟着奚午蔓和吕树站起身,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麻烦您。”吕树说着,向另外几个人道别,为奚午蔓穿上大衣,取了座位旁的雨伞,跟在奚午蔓身后离开。
雪很大,吕树撑着伞,与奚午蔓并肩而行。
刚刚喝了酒的缘故,奚午蔓并不觉得有多冷,甚至情愿这风雪多拍会儿她的脸,因而她走得很慢。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王先生?”吕树完全是为了找点话题。照这速度,两百米的路程还得走一会儿。
“我对他无感,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把算盘子打我脸上。”突然想到吕树是奚午承的人,奚午蔓又面不改色地补充,“除了我哥哥。我哥哥怎么利用我都可以,但别人不行。”
吕树一脸赞赏,由衷地说:“这明目张胆的偏爱,难怪奚总那么喜欢你。”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奚午蔓感觉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误会什么?”吕树问,“你对奚总的偏爱?”
“那倒不是。”
就算是,奚午蔓也不敢承认。她总不能说,她恨他恨得要命。
“奚总喜欢你?”吕树又问。
奚午蔓沉默了。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
只是她曾经以为,起码她当了他十几年的妹妹,某种程度上讲,他应该对她有起码一点点的偏袒,但自从他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后,她就没了这样的幻想。
毕竟,他随便一个秘书都能扬言把她赶出奚家,他的秘书随便一群朋友都能骂她野种,她在他心中又有什么重要性可言呢。
“为了你,奚总把烟都戒了。”吕树说,“要知道,之前他一天可是要抽四包烟的。”
“他戒烟应该跟我没关系。”奚午蔓记得,第一次见到奚午承,他手上就拿了支烟。
她想不到他有任何理由为了她戒烟,他也不需要那样做。她早习惯了他身上难闻的烟味。
“奚总说,他抽烟是为了能早点死。但他现在觉得,应该活下去,还要尽可能活久一点,至少得把他们都熬死,为了你。所以怎么会跟你没关系。”
奚午蔓没再接话。以前她还会猜猜奚午承在想什么,现在她已经没了精力也没了那样的心思。反正都猜不到。
谁知道他又有个怎样的秘书,或者有个怎样的嫂子。
想到祁湘,奚午蔓忽然意识到,她对奚午承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管他的。
奚午蔓懒得再想,呵出一团热气,抬头看前方旅店的灯光。
旅店的照明灯整夜地亮着,直到浓雾散去,阳光覆向山峦。
奚午蔓又滑了一上午的雪,下午窝在沙发上看书。
年甫笙比前两天更粘她,从早饭起就一直跟在她身旁。
吕树问他,怎么不陪他那位演员朋友。他说,柳钟乐和施琪两个女人在一起,他一个男人,陪着她们做什么。
吕树就笑了,问:“难道我跟蔓蔓小姐不是女人?”
“蔓蔓跟她们不一样。”年甫笙说。
“但是先生,天已经黑了,你待在这里不合适。”吕树说着,不顾年甫笙“再待一分钟”的请求,把他连拖带拽地请了出去。
请走年甫笙后,吕树一直站在门外。
奚午蔓以为吕树是担心年甫笙再回来,然后,她听见门外吕树的声音。
“蔓蔓小姐在客厅看书,还没吃晚饭呢。”吕树的语气很恭敬。
奚午蔓好奇地抬头看向门口,见吕树进来了。吕树身后跟了个一袭黑衣的男人。
吕树在玄关处打算为他脱下大衣,他一个眼神,吕树就收回了手,转身向厨房走去。
“哥……哥。”愣了一秒,反应过来那个人确实是奚午承,奚午蔓立马咧嘴笑开,放下书本起身作势迎接,却站着没动,“哥哥怎么来了?”
奚午承向她走近,不答反问:“哥哥打扰到蔓蔓了?”
“没。”奚午蔓连忙摇头,“只是哥哥怎么会有空来这?”
“在这住得习不习惯?”奚午承用问题回应她的问题,在她面前驻足,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稍稍一抬,仔细端详她的脸蛋,像是在看她瘦了还是胖了。
她不知道该答习惯还是不习惯。她感觉这是个送命题,不管怎么回答,捏住她下巴的手就会加重力度,把她的下颏骨捏碎。
于是,她很机智地向他靠近,呈拥抱状,双手伸进他大衣的口袋。
她本来是想以这拥抱逃避他的问题,却突然想到吕树说他戒了烟,忽地有了明确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