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被高楼大厦包围的房子是十多年前建成的,楼层不高,没有电梯。楼梯口的采光不好,楼梯又很窄,奚午蔓想抓住铁艺扶手,却看见黑色漆面上的灰尘,果断放弃,紧跟着楼盛的步子。
爬上七楼,奚午蔓感觉严重缺氧,很费劲才能换气,双腿一直打颤,她轻轻扶墙。
楼盛无情嘲讽她的体能,摸出钥匙开门进屋。
瞧着从门里洒出的亮光,奚午蔓平复着心跳,思索自己到底上这来做什么。
眨眼那光被挡得七七八八,楼盛的身影占据了奚午蔓的整个视野,他束好头发,问:“你喝白开水还是糖水?”
奚午蔓感觉嗓子在冒烟,好容易才说清个“随便”。
“先进来。”楼盛说,“别挡人家的道。”
奚午蔓听见身后有个带笑的声音说“没事儿”,立马跨过最后几阶楼梯,楼盛往旁一让,她就钻进了屋里。
进门处靠墙放着一个木板鞋柜,楼盛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有兔耳朵的淡粉色女士棉拖鞋,平平扔到奚午蔓面前,转身往厨房去。
客厅不大,暖气十足,窗户占了南面上二分之一的墙体,宝石蓝与姜黄色的窗帘看上去有些扎眼,与红色玻璃茶几、玻璃电视柜、靠墙的大红色布艺沙发都很不搭。
那大红色沙发上,坐着一个正在打游戏的女生,穿着一件洁白的羊绒毛衣,没穿裤子与袜子。她的五官还没完全长开,一身稚气,短发像黑色的鸟羽一样散开。但她的个子并不矮,长腿吸睛。
她并没有让人一眼就觉得惊艳的长相,胜在一双眼睛明亮,鼻梁高挺,很容易就吸引去人的目光。
只一眼,就会注意到她那细又直的长腿,独属于肌肉还不发达的少女。
奚午蔓想到猫耳头盔,猜测她就是楼盛提过的他家小朋友。可奚午蔓不知道她真的是未成年,还是单纯长得偏向幼态。
那女生用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奚午蔓,也不管一局游戏还没结束,直接放下手柄,赤脚蹦跳着到端着水杯的楼盛面前,踮起脚尖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我可想你了,阿盛。”她的嗓音远算不上甜美,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倒很可爱。
“下来。”楼盛不掩嫌弃,“你又重了。”
“不嘛。”女生将楼盛抱得更紧,将脸蛋窝在他衣前,“我现在很难过。”
楼盛轻叹一口气,无奈地问她:“记录被破了?还是没能破别人的记录?”
她像小狗一样用脸蹭着他的衣,只以撒娇的口吻说出一个表示否认的“嗯”,也不解释到底为什么难过。
楼盛抬手把水递给奚午蔓,托住身上女生的腿,把她卸到红色沙发上。
“阿盛……”女生很不高兴地噘着嘴。
楼盛掰开她坚持勾住他脖子的手,说:“小叔要去做饭了。”
女生立马喜笑颜开,说:“好!阿盛加油!”
楼盛转身往厨房去,以似问非问的语气对默默喝水的奚午蔓说:“也许你可以帮我切菜。”
只会煮面的奚午蔓根本不会切菜,但她还是跟着进了厨房。跟楼盛待一起比跟那个打游戏的女生待一起更合适。
而楼盛完全不需要奚午蔓帮忙,他刀功了得,一看就是厨房高手。奚午蔓站在冰箱旁,尽量不影响到他。
他很快把茭白和猪肉切成丝装盘,又开始处理鸡肉。
“谢谢你的水。”奚午蔓还捧着水杯,“其实我也帮不了你什么,没事的话我就先去看花了。”
“吃了饭再走。”楼盛抬头看她一眼,“你现在回公园,是想去干架?”
奚午蔓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嵌着黑色玻璃珠的面饼,后背蓦地一疼。
太阳渐渐西斜,偏橘的阳光从厨房窗户的一角投进,落了一墙树影在奚午蔓身侧。
饭菜上了桌,三人围坐,那女生不顾楼盛反对,坚持要喝酒,并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
她把一瓶放到楼盛面前,说:“阿盛的。”坐下的同时把一瓶护到自己跟前,说:“宜宜的。”
“客人呢?”楼盛以询问的口吻提醒。
宜宜眨巴着眼睛,看一眼奚午蔓,满脸无辜,说:“我以为阿姨不喝酒呢。”
“叫姐姐。”楼盛有意拖长声音,掩着不耐烦。
宜宜用牙齿咬开瓶盖,举瓶与楼盛面前的酒瓶轻轻一碰,甜甜笑道:“好的哥哥。”
“叫小叔。”楼盛既厌烦又无奈。
而宜宜既没叫他哥哥,也没叫他小叔,甜甜地唤了声“阿盛”。
奚午蔓默默扒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说?有点腻歪。
楼盛把酒推到奚午蔓面前,奚午蔓摇头拒绝,楼盛楼盛就把酒搁到桌边,打算饭后再放回冰箱。
楼盛没有喝酒,宜宜很不高兴,她一直噘着嘴巴,面上由于酒精泛起红晕。可她的脑子还很清醒,饭后主动收拾碗筷,抱进厨房清洗。
厨房里没有洗碗机,宜宜系上围裙,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把碗筷弄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站在客厅窗前的奚午蔓抬眼看已经黑下的天空,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过七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