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很合时宜地响起,奚午蔓颔首以表歉意,起身直向讲台上还在关电脑的任毅鑫走去。
那个年轻人并不甘心,跟在奚午蔓身后。即使后者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任毅鑫把U盘塞进衣服口袋,提起保温杯打算离开,看见奚午蔓身旁的男生,以惯性的乐观热情问:“同学,您有什么问题吗?”
那男生颇害羞地抿嘴而笑,使劲摇摇头。
“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任毅鑫说。
见男生确实没有提问的意思,任毅鑫才看向奚午蔓,问:“您有没有什么忌口?”
奚午蔓还未回答,那男生红着脸从她身后走过,跟在人群后出了教室。
任毅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笑着对奚午蔓说:“他们发消息说去吃石锅豆腐,您看怎么样?”
“你们决定就好。”奚午蔓现在并不关心晚上吃什么,反正就算在外面吃不饱,她还可以回奚午承的别墅去吃。
然后她突然想到,奚午承出差去了,要去一个月。
管他的。
奚午蔓很快将奚午承抛开,抛得远远的,问任毅鑫:“关于下次画展,您对我的画有没有什么要求或者,建议?比如主题、画幅、风格之类的?”
“只要是您还没公开过的画作,都可以。”任毅鑫笑着说,“我们是为了探索绘画作品的可能性。就算展出的所有作品都不被当下的大众接受,被他们评价为一无是处,我们也会坚持办下去。我们的目标不是掌声跟鲜花,而是探清未来的可能性。”
教授的兴致很高,奚午蔓却没予他回应。她没有心思去想自己是否扫了教授的兴,教授倒也没因她的沉默而觉败兴。
校园内最热闹的地方是几大食堂,停车场没什么人,奚午蔓坐上任毅鑫的车,前往他说的餐厅。
夜幕降临,购物中心人来人往,好容易才找到停车位。
奚午蔓跟着任毅鑫到餐厅的时候,方形餐桌已围了六个人,显然专为任毅鑫和奚午蔓留了一边。
除了中午见过的两位教授,奚午蔓瞧着其他四位都很面生。
戴眼镜的乐教授很热心地介绍她与另外几位相互认识,然后叫服务员上菜。
除了石锅鸡汤豆腐,还有三文鱼豆腐、粉丝裹虾、干锅荷包蛋肥肠、蒜香蜜汁排骨、炖鳜鱼、两盘炒牛肉、两只绿茶烤鸡和八份招牌炒饭。
饭后,三位女士一人一份拿破仑。
奚午蔓吃不下甜品,服务员给她打包带走。
于她,今晚的收获就是一个拿破仑,一顿饱餐,还有七个A市美校的教授的联系方式。
她拒绝了任毅鑫与其他教授送她回家的好意,徒步向附近记忆中的公寓楼去。
她突然想见见苏慎渊,对他讲讲今天发生的事,又想,也许他没有兴趣和耐心听她讲。
不会的。
他会听。
不知道为什么,奚午蔓坚信,他会听,即使他没有兴趣,他也会有耐心。
但她在公寓大门外被保安拦住了,她按保安的要求打了电话给苏慎渊——号码是她早上存的——苏慎渊没接。她只能离开。
她可以打电话给司机,但她不确定司机一定会来接她。司机和别墅里其他佣人一样,每个月都从奚午承那拿钱。他们服务于金主。金主说不行,司机就不会接送她,就像医生不会为她上药。
感觉膝盖又开始疼,奚午蔓就近挑了条没人的公共长椅坐下。拿破仑稳稳放在腿上,她用指腹隔了黑色直筒灯芯绒长裤轻轻按揉膝盖。
雪花纷纷扬扬,热恋中的情侣品尝对方的冰淇淋与芝士热狗,暧昧的男男女女若即若离,微笑着轻语。
在这商业中心的步行街,来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也许是因为爱的人在身边,也许是因为吃到喜爱的美食,或是在精心布置的街景拍出满意的照片。
这夜里的风应该凛冽,奚午蔓却并不觉得多冷。她想,是人很多的缘故。这风也温柔,雪也温暖,因人声嘈杂,每个人的嘴里都哈出热气。
湿漉漉的地面将城市灯光的色彩展现得彻底,并有夸大的嫌疑。城中没有地面那样纯粹的红、绿与蓝。连楼房、物体与人都是纯粹的红绿蓝。
色光不同程度地混合,成就了令人眼花缭乱的都市繁华。
很困,想睡觉。
奚午蔓打了个哈欠,抻个懒腰驱赶疲倦。
她还是得回奚午承的别墅去。除了那里,她无处可去。
用金星丘擦去眼角的泪,她提起拿破仑正欲起身,双眼被一双从后面伸来的大手蒙住。
“你在等谁?蔓蔓。”男人带笑的轻柔嗓音落在她耳畔,伴着温热的气息。
奚午蔓反应了好几秒,才想起一个很冒犯的家伙。
她掰开男人的手,抬头,果然看见年甫笙带笑的脸。
“我打算回家。”奚午蔓说。
年甫笙的胳膊搭在她肩头,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蛋,像揉小猫一样轻轻揉了揉。
“你吃饭没有?”年甫笙问。
奚午蔓挣开他温暖的手,起身与他保持了距离,才答:“吃了。”
年甫笙笑盈盈地盯着她,似在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