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江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呼啸的北方刮在脸上很疼,但远远没有受人白眼被人在背地里嘲讽那样疼。
明明自己是跟大师兄一起被收做亲传的,大师兄却总能盖过他所有锋芒,这么多年来,只要有人提起天门剑宗,必定都会想到云端月。
唯独没人想起他萧寒江。
都是亲传,大师兄立于万人之巅,众星捧月,刚过百岁便能突破破丹结婴,成为年轻一辈的翘楚。
而他得到的,永远都只有质疑,唏嘘和嗟叹。
师尊为什么会让小师弟弃赛,萧寒江心知肚明,就算天门剑宗不在乎这个金丹期第一花落谁家,但萧家在乎。
也不知道爹娘这次又给宗门捐了多少灵晶,才换得师尊一次开口。
所以,哪怕是为了家族荣耀,萧寒江也不得不战。
想到这里,萧寒江的双眸忽然坚定起来,果断松开遮羞的双手,重新运起了灵力。
被寒风吹动的衣摆宛如战旗猎猎,无双剑重新凝出明灭的光亮。
擂台下,一众女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羞涩的捂住了双眼。
“啊啊啊……萧师兄疯啦!!!”
“救命,我还没有长大,不能看这个……”
而此刻,覃舟还在吊儿郎当的把手里的战利品当旗子甩,琢磨着等萧寒江出丑到差不多的时候,随便扔几张符,把他打飞就是了。
反正他根本就不可能还手嘛,哪有人连脸都不要……嗯?
感受到身旁莫名的灵气波动,覃舟兀的转身,可是已经晚了。
萧寒江双手持剑,剑气呼啸而出,将擂台之上残余的寒流都卷到了同一个方向,一瞬间,剑气逆转。
冲天火光凝成一条笔直的线,生生劈开了覃舟挡在身前的重重金刚符。
眨眼之间,流火炽烈,在一片带着水汽的苍茫之中,不偏不倚的往覃舟的命门劈去。
这一刻来的太快,姜南跟方敬之同时把手里啃了一半的鸭爪子塞给楚垚,猛地往擂台跑。
覃舟再想躲开是不可能了,修士之间的对决,胜负往往就瞬息之间。
他不甘心的掷出身上所有符箓,可依旧没能挽回自己战败的命运。
炽热的剑光和玉箫相抗,溅起一片水雾,覃舟错身之际,萧寒江毫不客气的送了他一脚,将他直接踹出了擂台。
姜南和方敬之来得及时,刚好将那个从擂台上飞下来的沙包袋稳稳接住。
楚垚紧赶慢赶,看到少爷总算没有脸着地,松了一口气。
哨声响起,裁判火急火燎的拿了条裤子,从后头冲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萧寒江。
萧寒江横眉一挑,看向覃舟的目光仿佛能淬出火。
就这样,五洲试炼第一个没穿裤子的冠军诞生了。
台下唏嘘一片。
姜南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萧寒江的威严到底是立住了,还是彻底稀碎了呢?
*
姜南觉得,有时候装装聋子还是很有好处的。
比如现在,覃舟哭天喊地的要去爬天台,方敬之和楚垚两个人都扯不住,姜南起码能靠着两个隔音效果绝佳的耳塞,暂时躲一躲。
她琢磨着还要不要多做几个,老方很三土估计也很想要这玩意儿的。
今天的比赛告一段落,四人回到永福山居后,覃舟就一直在崩溃,方敬之本来还想说他心理素质挺强的,不就输个比赛嘛,有必要哭成这样?
楚垚也现身说法:“对啊,我第一个出局的都没哭。”
姜南幽幽的拔出一边耳塞,在某人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有没有可能,少爷是在心疼他的九千八百五十五个上品灵石?”
覃舟:“……”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了。
姜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安慰他:“没事,就当花钱买教训了,以后咱们可不能再沾赌了嗷。”
方敬之附议:“还好我没听你的,让大师姐把筑基期奖金也拿去押你,否则咱们宗门过年都要啃馒头了。”
楚垚瞪了方敬之一眼:“行了行了,别说少爷了,少爷一双眼睛都哭肿了没看见啊。”
说罢,赶忙从怀里掏出一瓶养颜糕,递给覃舟:“这个是我炼给大师姐擦脸用的,效果可好了,先给你吧,别哭了,我们又没怪你。”
覃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起旁边的纸巾狂擤鼻涕,啜泣道:“我以为我够不要脸了,没想到……没想到萧寒江他更不要脸啊!!!”
裤子都没了还能来砍人,他不要面子的吗?
堂堂天门剑宗亲传,怎么这么豁得出去啊。
覃舟真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样的结局。
按照他预想的,应该是萧寒江窘迫难当,寸步难行,别说拿剑了,说不定当场就弃赛哭着跑下擂台。
再不济,也是坚强的站在那里,等着覃舟出手把他打飞。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顶着要打马赛克的画面,那么干脆利落的反击。
覃舟崩溃了,他的灵石啊,他的九千八百五十五颗上品灵石,每一颗都是他的宝贝疙瘩啊,就这么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