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入殿后,坤宁宫内便叫人清扫干净。
只是地上残留的血迹已然干涸,宫人们短时间内难以祛除,只好让人垫了厚厚的白狐毛地毯,不让那等污秽脏了皇帝的眼。
只是难闻的血腥味还是渗透过厚地毯,径直冲入人的鼻腔内。
司马帝蹙紧眉,司马珞候在一侧,淡声对外吩咐:“让人来熏香。”
“是。”
宫婢得令忙出去, 只是方才历了场劫难还未平息心底恐慌,加之皇帝在这儿,更心神不宁,没走两步就跌倒在地。
小宫婢吓得后背冒汗,担惊受怕地往后瞥了眼,司马帝的眼神尚未落在她身上。
司马珞似是无奈,走来将人亲自扶了起来。
“走路当心些。”
小宫婢感恩戴德地望着面前清俊不凡的男子,红着脸应声,忙出去让人抬熏香进来。
“……”
宋枳软只静静地注视这一切,眼皮子根本不屑于抬起来,看司马珞惺惺作态。
她一颗心,始终还悬挂在少年身上。
晏骜川不明所以被人押住,他本不是就范的性子,可思及晏家和宋枳软,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抬眼看向司马帝的眼神满是不屈。
“阿枳,这件事同你没关系,你回去吧。”
司马帝平静出声。
“官家,五公子绝对不可能同康王之子密谋篡位,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好,如何会通信。”
宋枳软语气十分坚定。
晏珺和晏梦回既然得了王桁的罪证,司马帝方才又将王桁押了下去,种种迹象都表明司马帝知道了王桁的罪行。
大名府未混进来康王叛军,更能说明晏家将晏琉控制了,司马珞的蛊惑并未成功。
可这谋逆的罪行为何会如前世一般落在晏骜川身上?
分明今生她已经改变了事情走向,究竟又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阿枳,朕会判定没有证据的事吗?”
司马帝深吸一口气,将袖子里的信和腰牌都扔在了殿上。
“晏骜川,你睁开眼瞧瞧,这是不是你的字迹和腰牌。”
晏骜川的视线落在信和腰牌上,瞳仁内有一瞬间的紧缩,全落入宋枳软的眼底。
信纸明明白白摊开,宋枳软前段时日基本上都和晏骜川一起,认出那的确是他的字。
信旁边有个玉质腰牌,上头刻着川字,川字之下还有一块凹陷的磕碰。
她听老夫人说过,是晏骜川幼时去翻墙的时候砸坏的。
她记得前阵子从金家回来的时候,酥山和浮元子是有在晏家中寻过腰牌,可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以为晏骜川又是在哪里玩的时候丢了。
字迹可以造假,可这腰牌的的确确是晏骜川的腰牌,上头的磕碰不可能全然一样。
金家……
宋枳软尽力回想当日的情形,先是康世诚下药,当时众目睽睽,应当很难下手。
后来……
后来便是在后院林子里,当时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
难道是晏骜川不小心掉在了林子里,被旁人捡到了?
晏骜川会这样不小心吗?
她记得先前是一伙人走在一起的,后来分散开找金手钏,再后来……
王枝!
因为王枝在后边喊晏骜川,他们这才毫无防备转过去。
宋枳软记起当时有个扮鬼的孩子将晏骜川压倒,一定就是那个时候!
“说话,晏骜川,这是不是你的?”司马帝睨着少年。
“是。”
晏骜川认出腰牌就是自己前些时日丢失的那块,“但信不是我写的,
这字迹的确同我的字迹很像,但是别人伪造的。”
“伪造?”
司马帝嗤笑了声:“晏骜川,当着朕的面,你竟然还敢撒谎,难道不知谋逆是死罪?”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认。”
晏骜川咬紧牙关,余光内是宋枳软焦急的面庞,出声说:“这一切都是别人强加在我身上的,我绝不会做出谋逆之事。”
宋枳软紧随其后出声:“官家,这腰牌是先前去金家之时丢失的,
当夜有王家大公子王桁忽然叫住了五公子,
我记得当时一个扮鬼的孩子撞翻了五公子,肯定是那个时候腰牌被人偷走,
另外,晏家人多繁杂,每日进出五公子院子里洒扫的下人便数不清,谁都有可能拿到五公子的字迹去仿造。”
“你的意思,是王枝让人偷了晏骜川的腰牌?”
司马帝未曾转过来,“你有证据吗?”
“我……”
宋枳软攥紧了手,好半晌哑然无声。
没错。
她没有任何证据指明是王枝动的手。
以当时的情形,周遭一个能证明的人都没有。
她甚至无法证明当夜王枝找过他们。
这是一场死局。
她明明知晓骗局背后的真相,却无法证明。
“阿枳,不要说没有证据的事。”
司马帝的目光落在晏骜川身上,“晏骜川嘴硬,便先撬开他的嘴,一百大杖下去,朕不信他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