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些事情,男人能做,女人却不能。哪怕坐在这皇位上的,是个女人。
“你们替我打探消息便是。不许做多余的事情。”叶黛暮这么做,还有一个深意。这殿里看起来一团和气,但是美貌的皮囊之下,也不知道藏有何种的妖魔鬼怪。想到此处,内心却像是吃了苦涩的酸柑。
“陛下,妾等并非是尸位素餐之人。空口无凭,只是袖手旁观,又怎么算得上是为陛下效命?陛下,妾虽为女子,却绝非是言而无信之人。请陛下,给妾证明的机会。”青盏挺直了腰板,眼睛亮得惊人。
☆、第肆拾肆章 梦魇
叶黛暮愣了片刻,立即答应了。“好。这件事情就交给青盏去做。”
她突然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误区。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足智多谋的人物,竟还妄想用自己的思维去揣度所有人。如果照这个趋势下去,她必然和历史上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一样,死在自己的愚蠢上了。
还好,还没到那个地步。叶黛暮庆幸地想。嘴里含着饱满的杏子,茶会的主题又顺利跑偏了。“说到玄公,你们谁见过他吗?”
“没有。玄公性情洒脱,最喜山水,一年来没有几天是呆在上京的。妾等都被围在这宫闺之中,怎有机会一睹他的风采。”青盏说的话引起了周遭女孩们的连连赞同。
“那你们怎么对他这么推崇?”叶黛暮有些吃惊,她以为只有她这种出不了门的土包子才没见过谢晋奕。没想到大家都没见过。
“那当然了,玄公都已经过知非的年龄了,妾等怎还能如二三十年前那般容易见到他呢。何况玄公是出了名的爱逍遥自在,最是厌恶宫廷纷争的,自然也不会到这宫廷里来。妾等就更见不着了。”云澜说笑道。
“不,妾见过,在这宫廷之中。大抵也就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十三年前……”卢淑慎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了口气。
“怎么?难道玄公名不副实?不会吧?”众人皆是不肯信。
“怎么会!当然是日兮朗朗,月兮姣姣的名士,其风姿卓越,岂是妾这苍白的语言能形容得了的。只是……”卢淑慎立刻反驳,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怎么了?”叶黛暮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十三年前。她才三岁吧。按理说也该有记忆了,然而现今回忆起来,只剩下坐在一个肩膀上在院子里疯跑游戏的印象了,连那肩膀的主人都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也许是哪个奴仆,也许是那个后来将她遗忘的父王。
卢淑慎望着叶黛暮,半天没有言语。叶黛暮以为她并不想说,于是很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没多会,便解散了茶会。等叶黛暮熟睡后,今晚不守夜的卢淑慎却还是没忍住到了她的床前守着她。
“卢大人怎么来了?”霁曦打了个哈欠,说道。“您别担心了,我已经为陛下准备好温水和蜜,如果她醒来便递上。被子刚刚看了,并没有凌乱。陛下睡熟了。”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只是,只是卢淑慎想起来,十三年前那件震惊朝野的意外,这意外的主人正与陛下息息相关。若是没有这一遭,陛下也许不会受那么多苦。可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局面了吧。
卢淑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这一夜叶黛暮不知怎的竟梦到了那日坐在谢璇的马上,狂风鼓噪地迎面而来。可是渐渐地,梦境变得有些奇怪。她变成了一个孩子,坐在后面的也不是谢璇,而是一个稚嫩的少年。那少年披着大红的披风,一手护着她,一手牵着缰绳,爽朗地大笑着。
视野突然变化。她坐在了马车里,被一双纤细温暖的手臂搂在怀里。那少年骑着马走在外面,他掀开帘子,冲着她欢喜地唤道。
“暮暮。”
那声音仿佛是从脑海深处响起来的,温柔得叫人融化在其中。可是为什么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啊!车轴断了,马车顷刻便要倒塌,然后昏暗的视角不停地翻滚。最后那是少年欣慰的笑容,和自己撕心裂肺地呐喊。
“我喊了什么?他究竟是谁?”叶黛暮用手掌捂住脸,努力地思考。但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内心像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她潜意识地害怕,自我掩盖起来了。
季节的转换总是快到让人应接不暇。还在适应三伏天的高温,傍晚却已经开始刮起冷风了。叶黛暮正在思维散漫地想着,眼前却落了一片枯黄的叶子,慢悠悠地像只蝴蝶,翩翩地飞舞着。已经是秋天了吗?
“是啊。已经是秋日了,正是鱼肥美的好时候。近日要开了落雪会,你可要来?”从梁上翻下来的谢璇已经令大家伙提不起精神了。第一二次他这出现,还是很好地吸引了一阵惊呼,不过,过个一二十次也就没什么新奇的了。
“你别当这里是你家别院好吗?”叶黛暮毫不客气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没有半点顾忌。换做任何人也都不会严肃对待这个里外不一到极致的二货的。
看外表,男神;看内在,男神经。
“我知道啊。是你家后院。恩,你家正厅,别管那么多了,去不去?我可是给你报上名了的。这宴会上可有很多青年才俊。我以为你会感兴趣。”谢璇笑眯眯地靠在栏杆上冲着外面还没反应过来的姜瑛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