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殿内外如死一般寂静。
尖锐的喊声刺痛众人的耳膜,人人面色惨白。叶黛暮几次都没能发出声音来。这是过去十六年来,她第一次正面面对皇太后。内心的恐惧此刻已经膨胀到了最大,堵住她的喉咙,令她发不出声来。
努力地深吸几口气,叶黛暮才稳住自己的声音,不叫它暴露自己内心的恐惧。“淑慎,去点安神香。”
“谨遵君命。”卢淑慎也有些慌张,起来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绊倒,幸好所有人都开始恍惚,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否则必定引起惊慌。
“青盏,你带人将这殿中的帘子拉起来,将窗户打开。”视野开阔,可以杜绝一些事情,比如诬害,但是鉴于皇太后势大,恐怕就是诬陷也无人会替她澄清。但多一分可能,就要多做一分。
“语嫣你带人再去搬把椅子。最好比这椅子矮一些。”这殿中只设置一把椅子的寓意,现在要破来保命了。若是今夜无命,何谈他日登基为帝。但是恐怕用不上。
“惜岚,带人去后面,把我的纸墨都收起来,最好可以藏起来。”她学会写字的事情决不能让皇太后知道。
“青筠……”叶黛暮一一布置下去,却来不及做得更多了,从喊声,到皇太后入殿不及一刻,她能想到的,都吩咐下去了。现在能不能活,就要看天命了。
就赌,她乃天命所归!
“啪!”殿门被粗暴地推开了。恐怕在天上的先祖先烈都没有想到,这扇被誉为天子门扉的木门会在两日之内被如此对待两次,其中一个人还是当朝皇太后。叶黛暮自嘲,每天都要夜袭吗?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啦?有本事杀人,你有本事白天来啊!
索性,这一关度不过的话,就可以永远安息了。叶黛暮打起精神,站在殿中最显眼之处,输人不输阵。如果服软可以叫皇太后放过她的话,恐怕此刻叶黛暮就毫无形象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演示一个词——跪地求饶。
不过,想也知道,现在就是割肉予皇太后,她也不肯就此罢休。果不其然,那个头戴凤冠,身披霞锦织锻的女人上来便对她大发雷霆。“竖子尔敢!竟站着迎我。”
这是嫌弃她没有跪地伏倒。
叶黛暮却依然站直了身体,没有在她的威压下屈服。马丹,屈服就要死了好吗?谁要向这么一个疯子下跪。十六年也许足够抹去海角的岩崖,却还不足够抹掉她内心的自尊。她来自人人平等的时代,那时代也许很混乱很浑浊不堪,但是起码它教会了她一点,绝不向任何命运认输。
“皇太后恐怕不记得了,朕乃帝王,无需向任何人下跪。能让朕跪的,只有天地和列祖列宗。”叶黛暮底气十足,声音洪亮得令人不由地一怔。她扫过跟在皇太后身后的人,立时气沉丹田高声喝道。“尔等见朕,为何不下跪叩拜!”
这一声怒喝,竟吓得几人站不直膝盖来,几乎要瘫倒在地。他们当然知道面见君王理当叩拜行礼,然而他们之中谁也不把这个年仅碧玉年华的少女视作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正是这种轻视在强烈的反差之下带给他们极大的震撼。
她外着窄袖袖赭色褙子,内着墨绿色齐胸曳地襦裙,臂上搭着一条宽大的黑色金丝繁花纹绣帔帛,腰垂金红色相间的丝带。站在这大殿之上,竟叫人移不开目光来,仿佛眼帘里所有的光芒都只集中在这一处。
可看她的神情肃穆,眼神锐利,目光相对,竟叫人生出一丝惧怕,仿若是有什么万钧之重压在身上,令他们不由地动摇了。第一个没有站住的人,自然引来了第二个,然后犹豫不绝,甚至打定主意的人都顺从地跪伏于地,叩拜于她,口称。“参见陛下。”
这就像是一片麦子,风来便顺风倾倒的模样。却叫皇太后,怒火攻心,气急败坏。她一脚踹倒她身边的侍从,愤怒至极地大吼起来。“起来,起来,尔等贱奴。这黄口小儿,不过昔日柴室一破落户罢了。何人准予尔等跪拜!”
青衣侍从一下就被踹得扑倒在地,却又立刻爬了回去,恭敬地谄媚至极地对皇太后笑着,又重新站在了她的身边。叶黛暮莫名觉得这其中有着诡异之处。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皇太后已经杀气腾腾地向她冲了过来。
叶黛暮此刻恨不得在这殿中燃烧的不是安神香而是迷魂香,最好是能让这疯癫了的皇太后立刻昏迷过去。可惜她不能。皇太后已经走到离她不足五步,这个距离已经能让叶黛暮清晰地看见她脸上摇摇欲坠的粉末,这是涂了多少粉啊?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令她情不自禁地联想起,王府那宽敞的庭院里,青色的石板上那浓厚的血腥味。她有些恍惚起来。不妙,这一个愣神,竟让皇太后的气势强盛于她了。还是童年阴影太深刻了。
正在这时,卢淑慎站了出来,她本就站在叶黛暮身后不远,此刻自然比皇太后要快些,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挡在了叶黛暮前面。皇太后威胁地半眯起眼睛来。
卢淑慎处于这浑水一般的皇宫之中十余年之久,她在这皇宫中见过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比皇太后不知多出几倍,手段高出几番。“请皇太后退后,陛下体弱,身侧不容浊气。若是令皇太后染病,足令陛下惶恐。”
其威严竟能和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