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倩大概受不住这种目光,低了低头,道:“师父,您要是不肯原谅徒儿,徒儿一伤心,发起疯来,说不定就把寨子里的那些猪一头头宰了,哦,还有碧君和元青,要不徒儿让他们来陪陪师父?”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在这种时候,要是换成其他人,哪还管这么多,但无痴这人,就是这个性子,总是替他人着想。
于是在胡小倩的要挟下,最终还是把水和蜂蜜给服食了。
之后,胡小倩把铁链解开,脱衣缠到无痴身上,又是一天一夜。
从这天起,胡小倩就是每隔一个月,准时地拎着水和蜂蜜来一次。
每次都会呆上一天一夜,才起身离开。
无痴这蠢蛋,从堂堂全真传人,成了徒弟圈养的一头猪。
胡小倩越发神完气足,而无痴则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直至骨瘦如柴,面目全非。
这一段时间,是无痴最难熬的时间,也是我最难熬的时间。
岁月匆匆,如白驹过隙。
一晃十数年过去。
我计算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
这一天,我如往常一样坐在一边,修炼导引术。
突然心里一动,只见一只银鼠破土而出。
搬山银甲走地鼠!
我一时
间五味杂陈。
时间终于走到了这个时候。
又等待了许久,就见一道人影从一条狭小的缝隙中钻出,惊疑不定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我看到了我自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恍如昨日。
“师父,徒儿今天将全真掌教之位,传于陈平,以延续我教道统。”无痴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瞬间,我感觉天旋地转。
等我再清醒过来时,就发现无痴被铁链悬在半空,正微笑地看着我。
茫然四顾,一切熟悉而陌生。
数十年时间,黄粱一梦。
“醒了?”无痴微笑说道。
“嗯。”我发现一出声,居然有些哽咽。
虽然是短短一场梦,但我在这梦中,却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数十载时光。
这数十年来,我和无痴朝夕相处,早就成了最熟悉的挚友。
“陈平师弟,贫道想叫你一声师弟,你意下如何?”只听无痴沙哑的声音传来。
我看着他,没有任何犹豫,点头道:“好。”
在这梦境中,数十年如一日,我跟在他身边,一起聆听教导,一起修习道术,说是师兄弟,其实一点儿也不差。
“这些年来,师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师父的嘱托。”无痴轻叹了一
声道,“师兄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掌教,碧君和元青两个孩子……怕也是不成。师弟,你能否帮师兄承担这份重任?”
我见他目光沉静,如同清泉。
心中猛地一阵恍然。
他之所以不惜耗费心神,施展黄粱一梦,为的是让我了解当年的事情,但更重要的,却是通过潜移默化,培养我对全真一脉的感情。
如果在这梦境之前,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掌教传承。
可如今,我却再也无法推托,也不忍心推托。
“好,我暂时接管。”我点头答应。
“好!好!好!”无痴连说了三个好字,哈哈大笑。
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见到他笑得如此畅快,不由得有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师弟,以后咱们全真教的事情,就靠你了,唉,也不知道师父师娘他们,去了哪里。”无痴怔怔地道,“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鼻子一酸,说道:“师兄,咱们这就出去,先把那狐狸精给大卸八块了!”
说着,就要动手破开铁链。
“师弟。”无痴却是把我叫住,“以后你是咱们全真掌教,所有事务,自当由你全权处置,你觉得该如何,就如何。”
他的意思我明白。
说的是
他的关门弟子胡小倩,听凭我处置。
“师弟,师兄真的好高兴,终于可以解脱了。”无痴含笑说道。
我心中酸楚难抑。
这十数年来,无痴早就被胡小倩给榨干了元气,又被日日夜夜吊在这里,受尽折磨。
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本身的道行,以及心中的那一分执念。
如今他把掌教之位专交给了我,这一分执念,也就随之烟消云散。
再加上他刚才用了“黄粱一梦”这样惊世骇俗的道术,等于是把他最后的精神气全都郝干了。
再耐用的灯,也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师弟,狐冢里那东西应该马上要重见天日了。”无痴沙哑的声音说道。
我冷然道,“不就是那胡家什么老祖,咱俩上去,活劈了他!”
无痴呵呵大笑:“好,好,师弟说的好!你师兄又蠢又笨,落得如此下场也怪不了别人,但他胡家想踩着咱们全真教上位,那也不是那么容易!”
“弄不死他!”我恶狠狠地道。
无痴道:“师弟,看你左手。”
我闻言,举起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