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月只好停下,眼睁睁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他早已换下官服,只穿一身家常的月白锦缎交领袍,在月下行走时,他脸上的凌厉似乎也稍减几分。
可纵然如此,近月还是从他脸上看出一股威压之感,想来是在大理寺待久了,人也染上几分肃杀之气。
“可安顿好了?”
他在近月面前站定,沉声问。
江近月点点头,没再开口。
陆晏廷扫她身侧侍女一眼,继续说:
“跟我过来,我有话问你。”
江近月闻言,却一动也未动,忽听身后脚步声和谈笑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她后脑勺一紧——
其余几位姑娘陆陆续续从养怡斋出来了。
江近月如芒刺在背,加之清晨见面的的不愉快,她立刻行礼道:
“见过世子,我先告退了。”
说完,她没有停留,拉着侍女快步离开了此处。
陆晏廷依旧立在原地,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世子,您是来给老夫人请安吗?”
沈菀瞧见了他,笑着走过去行礼。
陆晏廷收回目光,淡淡“嗯”一声,随后大步进了养怡斋。
沈菀看着他清冷的背影,再看看远处江近月离去的方向,暗自捏紧手中的帕子。
刚才他和江近月说完的那一幕,她已经尽收眼底。
“难道世子便这般放心不下她吗?夜里还要亲自来看看?”
……
江近月第二日便按着记忆,花银子使人出去买了几味香料,又去借用香具,在小楼里制香。
太后喜好风雅,又不喜宫中制的那些香,她的慈恩宫里有三个专门负责制香的姐姐,江近月耳濡目染,自幼也跟着学了些手艺。
正要将处理好的香料研磨成粉,却听小楼下传来门被用力踹开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稚嫩清脆的女声十分突兀地在安静的楼中响起:
“坏人,你给我出来,你为什么抢我的东西!”
近月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活往楼下去,很快,她瞧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约莫十岁上下的小女孩站在房中,叉腰怒瞪着她。
而另一旁站着的是给她送午膳的侍女,正提着食盒立在一旁,一脸手足无措。
那小姑娘见她下来,依旧对她发难:
“喂!这里是我家,你住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滚蛋!”
见江近月站在原地不动,她就径直上前推她。
江近月没想到这姑娘年岁不大,力气倒是不小,直推得她连连退后。
她忙扶住身旁的架子,看着这小姑娘和佟姨娘有些相似的眉眼,皱着眉发问:
“你是……玉仪?”
那小姑娘双手抱胸,冷哼一声说: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什么要抢我的东西,还抢我的婢女,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小偷!”
江近月正要解释,门“啪”得一响,原是佟姨娘赶过来了。
她见陆玉仪这副模样,一拍大腿,先掐了那侍女一把,又尖声制止女儿: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瞎叫唤,你爹爹近日心情不好,他若是听见了,不得骂死你!”
陆玉仪听见这话,非但没有收敛,反倒十分委屈地指着小楼里的各式陈设摆件,还有立在一旁的侍女,急急开口:
“姨娘!我只是出去玩了几天,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趁我不在抢我的婢女!还有这屋里的摆设,那都是老祖宗和夫人赏给我,我收在库房里的!”
佟姨娘轻拍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你可消停些罢,姐姐又不在这住多久,谁叫夫人小气呢,你就当是借给她的!过些时候姐姐走了,再原样还给你,这还不成吗?!”
那个立在一旁的婢女也道:
“是啊,姑娘误会了,奴婢只是负责每日给江姑娘送膳食的,奴婢听说你回来了,就要放下东西去找你呢!谁知你先来一步呢。”
“哼,我不管,你就是不许去伺候别人!”
陆玉仪看一眼她手中提着的食盒,直接抢过来将东西打翻在地。
这些食盒里的汤汤水水撒了一地,不仅弄污了新铺的地毯,还有些甚至泼到了近月那月白的裙摆上,显得格外狼狈。
佟姨娘看着这一地狼藉,忍不住上手掐了陆玉仪一把:
“哎呦,你知不知道地毯是刚换的,值不少银钱!”
“你这孩子,你父亲平日里就是太宠溺你了,合该好好打一顿!你在家这样就算了,我告诉你,在外头可不许这样没规矩!”
她伸手拽过陆玉仪,边拉着她往外去边道:
“行了,跟你三哥在外头野了好几日了!快跟我回去,做你的课业!仔细明日先生罚你!”
母女渐渐走远,小楼内也恢复了宁静。
那个侍女一脸歉疚,急忙开口:
“姑娘,奴婢去给您重新准备一份膳食来。”
近月看着这陌生的地方,心中难受得很,缓缓蹲下身,去收拾那些被打落得碗碟碎片。
“姑娘,您放着就好,奴婢来收拾。”
那侍女要帮她一起,却被江近月拒绝,她淡笑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