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视姓杜的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老四最擅长的,乃是折割采补之术。他崇信长生!他用特殊的方法,将人像畜生一样将养,食其肉、饮其血……”
老五神色从未有过的肃然:“采生邪术我也曾听说,我原以为那是世人危言耸听杜撰出来的……难道说,四哥真是……”
‘我’一摆手:“小五,你下去嘱咐一句,先不要带那二人上来。他们久不见天光,再见日照,势必会伤了眼睛。”
“知道。”老五匆匆进入船舱。
抬眼间,见原先那条船的船尾,正有几人将两件麻布包裹的事物搬运到一条小船上,我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被姓杜的用酒壶砸死的女孩儿。
姓杜的似乎看出我心思变动,自觉上前一步,躬身肃立,低声对我说:
“二哥,此行兹事体大,不容有失。你……你和大哥莫要怪我手狠。这二人是为我所杀,却是出于大局考虑……”
大胡子眼睛一瞪:“何为大局?再大大得过天道?再重可堪人命?你明知镜儿是二弟的贴身侍婢,只因她端来壶酒,就将她杀害?还有,今晨你我说的尽是闲话,那童儿不过正巧经过,你便将他活活掐死。如此草菅
人命,你就不怕遭天谴报应吗?”
姓杜的眼皮也不抬,只是面向我道:
“人是我杀的,以其卑贱之身,能有海葬之待遇,对其而言,已是莫大的福分。二哥若还怪我,那我便以死谢罪?可好?”
“锃!”
不等他话落,大胡子腰间的佩剑,已然经‘我’的手,笔直的钉在他面前的甲板上。
‘我’的动作幅度一直都不算很大,这时却是有些夸张的猛一转身,双手抄在阔大的袍袖中,偏着头,斜睨着姓杜的。
“噗通”一声,姓杜的满面仓惶跪伏在地,“二哥!”
“你刚才说什么?”‘我’微微躬下身,缓缓问道。
姓杜的只一抬眼,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二哥,我错了!”
“老二!”大胡子也似被惊到了,一把扳住了我的肩膀。
‘我’一抖肩膀,一手抬起指着已然被放到小船上的两具死尸,另一手指着钉在姓杜的面前的古剑。
‘我’并没有再开腔说话,但姓杜的已然是抖如筛糠。就连大胡子按着我肩膀的手,也是微微颤抖,最终缩了回去。
‘我’再次把双手抄入袖中,抬眼凝望蔚蓝海面,良久才吐出两个字:“回吧。”
这时,老五走出船舱,
来到跟前对我说:
“二哥,那两个胖子已经安置妥当了。就是……就是没合适他俩的衣服,我让人拿被单先给他们裹上了。”
‘我’点点头,“他们也是初始随同我们出海的孩子,多半是受了老四的哄骗,才被困囚于底舱,被当做了‘血食’。老四既死,那就……”
老五接口说:“都还是小孩儿呢,带他们回去吧。”
‘我’再次点头,“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老五忽然上前一步,凑到‘我’耳边说:“你今日宰了老四,我觉得痛快。但有一言,不敢隐瞒。”
‘我’转向他:“说。”
老五眼珠转了转,声音更低:“昨夜老四的确是和大哥吃酒,我却是从头到尾盯着老四。大哥醉了,他也醉了。”
“然后呢?”
老五头一低,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道:“除非他有分身之术,否则绝无机会偷吃仙树之果!”
话音刚落,对面船上陡地传来一阵嘈杂叫喊。
‘我’心里烦躁,不自觉抬高了声音:“又怎么了?!”
“二爷,尸首动了!”
“他还活着!”
“他们还活着!”
一时间,好几个稚嫩的声音同时应答道。
‘我’一转眼,正见那盛载两具童
男女死尸的小舟远去,却并没有见到舟中有任何异相。
大胡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往我身边一凑,低声道:
“今晨被老三掐死的那个童儿,好像就是昨晚伺候我和老四吃酒的那个!”
我心中一凛,没等琢磨过味,就身不由己的大声道:“把丧船追回来!”
然而,此时陡地刮来一阵疾风。我们所在的船只,被刮的摇晃不停,等到风势过后,站定了再看,那海葬的小舟已然脱离了能够追逐的范围。
最奇的是,那小船明明是在姓杜的提议下,用做海葬一对男女尸身的。此刻远眺间,竟然就见那船上猛然坐起一人,以双掌为浆,顺着风势疾驰向前!
姓杜的同样凝视一阵,忽地挨到我身边,阴不阴阳不阳的说:
“二哥,仙树该是仙树,但偷吃仙果的,好像不是四弟。”
我只觉身子一震,但立刻就身不由主的转向他,冷声道:“你在怪我吗?”
姓杜的身子一颤,再次跪倒:“绝无此事!”
“那就好。”
‘我’淡淡说了一句,扬手间,风帆转向。
回首时,只见数只古船紧随在后,朝着海葬船只漂行的方向背道而驰。
……
“二哥,我觉得这地方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