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你没事吧?”女人向我问道。
我完全是不受控制的摇摇头,但近距离的看着她,我很快就确认,面前的女人,就是孟燕。
人有相似,但就算是双胞胎,雀斑和痣也不可能长在同样的位置。
孟燕口中没有酒气,而且还变年轻了。她叫我老先生?
孟燕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像是稍稍松了口气,“老人家,你认识小齐?”
“是……不,不认识。”
我忽然抓住孟燕的手,“姑娘,我在门岗和你们经理通过电话了,我……我能不能见见他?”
孟燕虽然疑惑,却也是果断,点点头:“你跟我来吧。”
她仍是扶着我,我却已经渐渐开始弄清了眼下的处境。
我好像是真变老了,却并非是因为‘望乡石镜’,而是和那次在东北绿皮火车上的经历一样,在电梯故障以后,‘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只知道他年纪很大,而且是深度近视。还知道,他急于想见齐经理。
如果说,这些还都只是我个人的推断,那么,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现在的‘我’,情绪极度的不稳定。以至于给人一种似乎随时都会崩溃,甚至是死亡的感觉。但我能体会到,此刻的‘我’,内心有着另外
一种难以描述的力量。也就是这种特殊的力量,在支撑着‘我’的行动。
孟燕把我带到一间办公室外,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办公楼里的一切不光变得十分陈旧,而且格局还十分的紧促。完全不像是置身在现代化的办公大楼里,而像是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建造的旧厂房。
办公室的门并没有关严,但孟燕还是抬手敲了两下,“小齐,你在不在?”
“鞥……在在在!进来吧。”屋里传来含糊的回应,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
孟燕扶着我进了屋,这屋里的摆设布置,同样是很陈旧,甚至就连办公桌上摆的水杯,也是一个玻璃罐头瓶,和一个掉了瓷的大搪瓷缸子。
两个男人正分立在办公桌里外,指点着桌上的图纸,低声说着什么。
虽然这两人的年纪不符合我心中印象,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两者的身份。
站在办公桌外的中年人,依稀就是王欣凤的父亲,王胜利。
而桌子里头的年轻人,正是齐瞳。不过,他的样子也和孟燕一样,明显年轻了好几岁。他的头发虽然凌乱,但很短,看上去与其说是部门经理,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偷偷溜进管理办公室的年轻普工。
齐瞳漫不经心的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随即
低下头,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再抬头看向我,神情颇有些错愕:“老大爷,怎么是你啊?”
与此同时,王胜利也看向了我,神色却是莫名一凛。
短暂的寂静过后,王胜利突然对孟燕说:“燕儿,你先出去吧。”
孟燕离开后,王胜利匆匆过来关上了房门,转脸看着我问:“您是?”
我没回答他,颤颤巍巍走到办公桌前,凝视着齐瞳。
这时我终于看到,齐瞳左边的耳廓,还真是缺了一小块。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型的缘故,这时的齐瞳,还给人一种十分阳光,充满年轻朝气的感觉。
短暂的错愕后,他抬手指指我,对王胜利说:
“王叔,这老大爷我认识。就上周六,咱从平古回来那次,我急着回厂,都到北村了,才想起我跟小冯他们都还没吃中饭。那不就照老样子,去老候家的饭馆子吃菜饭去了嘛。”
他冲我点点头,越过我,走到王胜利面前小声说话。
虽然刻意放低了声音,我还是听到他说:
“当时我跟小冯他们仨正吃着饭呢,这大爷就进了饭馆子,盯着菜牌看了好一阵,才问老侯叔:‘单要碗菜饭多少钱。’你也知道老侯叔那脾气,就直接要往外轰人。我看出这大爷手头紧巴,所以就给
他叫了份饭,要了碗骨头汤。”
王胜利听完,抬眼间,刚好和我四目相对。
我俩竟是同时道:
“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你来有啥事啊?”王胜利看着我,神情中透着警惕。
齐瞳看看我,又看看王胜利,最后拍了拍王胜利的胳膊,“王叔,您先去忙吧。”
王胜利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最后看了我一眼,神色颇有些凝重的走了出去,并随手关严了房门。
‘我’看着齐瞳愣怔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颤颤嗦嗦的在胸口摸索,把一枚用红绳穿着的玉钱从脖子里摘了下来,颤抖着捧到齐瞳面前,“孩子,你还记得这玉钱儿不?”
齐瞳怔了怔,眼皮一耷,看到我手捧的事物,瞳孔骤然猛一收缩,“你……”
‘我’蓦地一拍大腿,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几近失声道:
“哎呀!我的儿,我可找到你啦!”
我从在电梯里清醒过来后,一直都是以第一视觉观摩经历一切。
此时,虽然还没有将一切贯通,却也结合老王头在病房中对我说的话,想到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