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萤抬头看去,瞧见一张秀丽的鹅蛋脸,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是昨夜她远远瞥见的那位吴孺人。
凝玉看着吴孺人,皮笑肉不笑道:
“吴娘娘不是身体不适吗?太子妃娘娘体恤您,让您不用来承恩殿请安,没想到您还是来了。”
这是在讽刺吴孺人多管闲事,还有影射她装病之嫌。
吴孺人却不甚在意,伸手扶住陈萤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脸上淡淡的,“每日早晨给太子妃娘娘请安是东宫的规矩,我又不是病得下不了床,当然是要来的。”
陈萤看着吴孺人,心里有些意外。
其实昨夜在锦绣阁,她就让春桃把和请安有关的规矩都背给她听了。
她知道侍妾在殿外向太子妃行跪拜之礼,是要等到殿内的嫔妾按照位份依次上前向太子妃请安之后,而且就是要跪,也得是太子妃先命人赐了蒲团,绝没有侍妾直接跪在地上的道理。
但她在凝玉面前丝毫不提起,就是故意跪在这儿给来往的人看。
塑造她诚惶诚恐、怯懦卑微的形象,让这些位份高于她的嫔妾对她降低戒心。
就连刚才她给赵孺人请安时也是故意说了名字,让赵孺人点出她是陈月如庶妹的事实。
现在,吴孺人忽然跳出来为她解围,她却有点看不透这个人的意图。
吴氏究竟是心地善良,还是别有用心?
凝玉似是被吴孺人说得哑口无言,没有任何反驳就退到一边去了。
吴孺人看了陈萤一眼,“昨夜殿下去我那里时还提起了你。”
陈萤做出惶惑的表情,吴孺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动身进殿去了。
凝玉也跟了进去,没过多久,她又出来了,面无表情地宣布:
“太子妃娘娘吩咐,陈侍妾是她娘家妹妹,破例请入殿内。”
陈萤一脸受宠若惊,心里却冷笑,陈月如果然不肯就这么放过她。
她迈开步子,春桃也要跟着,却被凝玉拦在门外:
“太子妃娘娘准许陈侍妾进殿已是开恩,说到底,侍妾只是半个主子,断然没有在娘娘面前自带宫人服侍的道理。”
春桃只好留在殿外,给独自进殿的陈萤捏了把汗。
陈萤低头颔首地走进殿内,乖巧站在右边那排姬妾的最末等。
端坐在主位上的陈月如却温柔笑道:
“妹妹,这般拘束做什么,快过来。”
陈萤心里止不住的冷笑,昨夜在太子面前还一个劲儿地说她不懂礼数需要严厉管教,今日当着众嫔妾的面,又叫她不必拘束,在这儿演上姐妹情深了?
她走到陈月如的座前就要跪下,陈月如竟然亲自起身扶住她。
众嫔妾见了,脸上都露出淡淡的讽意。
刚才陈侍妾跪在殿门外的那一幕,她们可都是亲眼见到,太子妃现在又演这一出,是不是太假了?
她们正在心里腹诽,陈月如就把凝玉也叫了过来,一本正经地责问:
“刚才萤儿跪在殿门外,你怎么不拦着?”
凝玉惶然摇头,“奴婢劝过陈侍妾起身,是她不愿意,坚持要一直跪着,奴婢没有办法才——”
话音未落,陈月如就把手边的茶盏扔到了地上,“不是你的错,难道还能是本妃妹妹的错了?你让她在门外跪了这么久,这不是让本妃难堪,伤害本妃和萤儿的姐妹之情吗?”
凝玉受了惊似的浑身一颤,连忙跪下,不停地磕头请罪。
陈萤在一旁看着这幕戏,心里好笑。
但她面上却做出心急如焚的样子,颤巍巍地向陈月如求情道:
“太子妃娘娘,这事不怪凝玉女官,是奴妾不懂规矩,以为身为侍妾就是该在请安时于殿外长跪不起。既然娘娘不想让奴妾跪,那奴妾以后再来请安就都不跪了,您不要责怪凝玉女官了。”
陈月如神色微僵,陈萤竟然不按常理出牌,没有反驳说不是她自愿要跪,而是凝玉故意不让她起身,反倒在这时得寸进尺,说什么以后来请安都不跪了。
她才不愿给陈萤这么大的脸,可刚才是她自己一会儿一句妹妹跪了她难堪,一会儿又怕伤害了姐妹感情的,现在骑虎难下,若是不同意的话,倒显得她自己无比可笑了。
陈月如只好打肿脸充胖子,强颜欢笑地应了,偏偏赵孺人在这时开口:
“既然太子妃娘娘这么在意姐妹之情,那怎么让自己的妹妹只做了个侍妾呢?她虽然是庶女,但你们国公府是何等显赫门第,就是庶出怎么说也值个品阶,该不会是有人从中作梗吧?
还有啊,陈侍妾这舌头和脸都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是受了伤,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阴阳怪气却一针见血,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陈月如早猜到了赵孺人要有此一问,从容答道:
“这侍妾的位份是太子殿下定的,本妃做不得主。赵孺人可是对殿下的安排有意见?
至于陈侍妾的伤是她自己不小心弄的,孺人要是有所怀疑不妨直说。只是你也知道,按照东宫的规矩,没有证据却胡乱指认别人,轻则受罚,重则可是要没命的。”
赵孺人冷笑着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