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旭是被热醒的。
这会儿四月中旬,按理说晚上睡觉还有些冷,毕竟黄泥房子说它四面透风也不为过。
盖着那薄薄一层小被子,但凡要是个子高了,脚丫子都在外边冻着。
就这,汤旭早上起来得时候,浑身燥热。
热还不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懵懵的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好半晌,才后知后觉一掀被,脸黑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最近吃得好给身体补回来了,才一早上让他直面了□□黏糊糊的尴尬境况。
搓搓脸让自己精神些,下床换了四角裤,又把外裤套上。
“阿哥,你起了吗?”门外传来汤丽的声音。
汤旭对看着太阳估时间不太熟练,约摸这会儿应该早上七八点钟,天已经大亮。
比他前阵子起的晚了,睡得太熟一早没听见鸡叫。
“起了。”汤旭应声,把麻线袜子穿上,然后才穿进自己改了下大小的鞋子。
这鞋子说是改大小,其实就是把前边给剪开了,脚丫子能露出去不至于顶着难受。
汤丽见他出门,担心的问道:“阿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昨儿睡得晚,没听见鸡叫,你们吃了吗?”汤旭挠挠头发,去刷牙洗脸,然后去灶屋,“只熬了粥?”
“我把昨天剩下的那点儿米饭加水煮了粥,又烙了饼,爹说饼硬了咬着费劲。”汤丽脸红扑扑,有些不好意思。
她觉得自己是个大姑娘了,灶上的活干得却很不顺手。
汤旭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按了按,瞧见她用来绑头发的发带是自己买回来的,笑道:“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娘呢?她咋没做饭?”
汤丽抬眼看向正屋方向,小声道:“娘说不舒服,饭都没吃。”
“等她饿就吃了。”汤旭说。
他估计昨晚上那一大碗肉加饭给刘香香撑着了,吃完也没见她动弹,睡一觉消耗不了多少。
“爹去田里了?”他盛了碗粥,打开旁边扣着的盆拿出一张饼,说饼却有手掌厚,邦邦硬。
“下次要做这种厚度的饼子,得放面肥才行,不然咬不动。”他说是这么说,掰碎了泡在稀粥里照样喝,“大伯娘给得那坛子萝卜干倒出来半碗我尝尝。”
汤丽哦了声,去给他拿萝卜干。
萝卜干吃着嘎吱嘎吱,味道咸酸中还带着丝辣,很开胃。
他吃着那个辣味就眯起眼,起身去了放在墙角的小坛子前,用勺子在里边捞了捞,看到了切碎的红色辣椒圈。
“丽姐儿,你上山的时候看见过辣椒秧子吗?”汤旭用筷子夹起干辣椒圈给她看。
汤丽还反映了会儿,不确定的说道:“好像是看见过,辣椒味道太重,光吃很辣很呛,娘不喜欢,我后来再看到就没摘。”
汤旭点头,他打算去找大伯娘要些辣椒种子,能用干辣椒腌咸菜说明老宅那边是吃这口的,应该也存下了些辣椒籽。
他正想着,院外传来喊声。
“旭哥儿!在家没?”
汤旭一愣,擦擦嘴出了灶屋。
村里一般白天各家各户都不会关院门,除非这家吃个大肉,关了院门偷摸吃,是怕有脸皮厚得闻着味过来讨吃的。
“大伯娘?”汤旭看见进院得妇人脑子里过了下才喊人。
罗平平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说实话,这表情挺吓人。
汤旭见她手上的东西,明白了,这是给他家送菜篮子和盆,还可能是想问问自己关于那一小袋铜板的事情。
他伸手把东西接过转身递给汤丽,问道:“大伯娘咋还亲自送过来了,等我过去拿就行呢。”
“又不费啥事,”罗平平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猛瞅,上次见着旭哥儿的时候是他病着,她过来看了看,怎么说呢,瞧着人从里到外死气沉沉的。
哪承想不过大半月而已,这人瞧着哪哪都不一样了,双眼有神不说,脸色都好看不少,更不用说这人站着腰板挺直,根棵正茁壮成长的小树苗似的,“旭哥儿你可是变了好多,像换了个人一样。”
汤旭面带微笑,心说可不是么,面由心生,里子都换了,外表当然也跟着变化很大。
“大伯娘特意跑一趟不是为了来夸我的吧,你进堂屋坐。”
罗平平一把拉过他的手,亲亲热热道:“不坐了,我跟你说会儿话,你说你这孩子,让你爹给拿了那么多铜板过来,大伯娘这心里热乎的。”
汤旭其实不太习惯跟人这么手拉手,主要和大伯娘并不太熟。
但人家如此热情,他忍了。
“应该的,我病着时,大伯娘不是还给送了鸡蛋让我补身体。”虽然最后那个蛋他一口没吃上,可人家拿来了就是心意。
大伯娘嗔怪一句:“几个蛋而已,值当你记着。”
汤旭腹诽,还真不是我记得,是旭哥儿记得。
旭哥儿记得所有对他好的人,哪怕只是平时出去见着的邻居给了他两颗花生米,他都记得。
那才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大伯娘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话想跟我说?”汤旭早饭还没吃完,他饿着,想吃饭。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