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巷名字耐人寻味,为什么叫金刚巷?不知道可有典故?”董文峰和马军站在狭长、面目全非的金刚巷里,法梧纷纷扬扬的毛絮漫天飞舞,飞到了他们的头上、衣服上、脖子里、眼睛里。 董文峰顾不得去挠脖子里的毛絮,又问了马军一遍。 “等我大伯和伯母他们跟上来问问他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他们就在金刚巷里居住了,这里的风物、掌故、人情他们知道的比我多得多。”马军说。 马军的大伯和伯母走近了他俩,白燕青跟在后面。 马军大伯行伍出身,1966到1976年就在三界从军,由刚入伍时一名普通士兵,到最后部队复员成为一名副团级干部,转业到地方,在陈州水利局,任水利局主任。马军从江苏铜山到AH陈州来上学,那全是大伯的帮助。 这位年已88岁的老军人,身子还很硬朗,耳不聋,眼不花,思维敏捷。他说:“金刚坚固无比,坚不可摧,就像军人钢铁般的精神。叫金刚巷最恰当,再也没有比这名字更好的了。” “吴棠故居到了。”马军伯母说完指了下身边的白燕青,“这是我侄子。” 马军说:“不用介绍,董老师认识,家长会都开过了。” 一行五人在吴棠故居前停了下来。 他们在门前拍了照,登记了身份证。 故居里观光者少,安静肃穆。董文峰对吴棠的事迹倒兴致很浓。 吴棠情怀家国,心系故乡,兴兵治政,屡解滁民困厄,维护乡亲利益。战乱时派兵防驻滁州,保卫闾里安定;战后向上陈情,豁免钱粮杂碎税,以便百姓修养生息,吴棠也因此为滁州百姓所倚重。 马军伯母说:“这上面写的,就和教科书写的差不多,在三界民间,吴棠的的口碑没有这上面写的光辉灿烂,民间对他褒贬不一。” 马军伯母是三界人,从小生在三界,讲的可信度应该高。 李鸿章是当时慈禧太后的红人,和慈禧太后关系不一般。慈禧太后怀孕,为掩人耳目,偷偷寻找天下名医打胎。名医亲自研磨药剂,亲自煎煮,李鸿章亲自端送到慈禧太后床前,亲自喂药。胎儿打下来,李鸿章还伤心不已,毕竟是他的骨血啊。他让手下心腹用绫锻包了,偷偷到野外埋了。吴棠与李鸿章既是老乡,又是同僚,得到慈禧太后的重用是自然而然的。后吴棠镇压太平天国军有功,成为封疆大使。后来有的说,他贪污受贿太多,朝廷要杀他,他畏惧自杀。有的说,他镇压太平军,杀的人太多,心里有强烈的负罪感,得了抑郁症自杀。说法不一,与这里说他病逝大相径庭。他自杀后,三界百姓对他恨之入骨,把他的头割了,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找不到了。慈禧太后就让地方官员给吴棠打造了一个黄金头颅,和他的无头尸体缝在一起下葬。 马军伯母说,她们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要是能偷到吴棠的金头颅,就发大财了。 马军伯母白继霞,1946年出生,比马军伯父小十岁。她父亲白梦中是AH省BB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外科当家医生,也是白燕青的三叔。1950年,响应国家号召,到陈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外科支援。当时上海医科大学的毕业生金祥龙就在他手下实习。后来金祥龙成了陈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她说,她对金祥龙的第一印象很深:那是九月里的一天,金祥龙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衬衫上还绣着花,花上有蝴蝶在飞。她说的时候,眼睛里流出青春的光彩。 她的家就住在金刚巷,她对金刚巷的印象比任何人都深。那时金刚巷的后面就是新华书店,她和自己的同学甘晓风经常到书店买书、看书;那时,她最喜欢看的书是《星星诗刊》《沉重的翅膀》《灵与肉》,她最喜欢买的书是《散文》《诗神》。周末她和甘晓风就去金刚巷里的人民电影院看电影,那时的电影票才一毛钱一张,便宜。她说,她和甘晓风最喜欢看《朝阳沟》,里面的女主角银环和甘晓风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往事如烟啊,眼前的金刚巷怎么变得面目全非了呢?”马伯母说着,说着,眼角竟溢出了晶莹的泪花。白燕青从包里掏出纸巾,帮姑妈擦了眼泪。 和马军他们分手后,董文峰从金刚巷的南头走到金刚巷的北头,又从金刚巷的北头走到金刚巷的南头。两边林立的高楼和新式建筑,正在淹没古老的金刚巷,金刚巷正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它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符号。 “世上哪有什么金刚,自欺欺人罢了!”董文峰长叹一声,骑着电瓶车,不一会儿,就淹没在黄絮漫天的尘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