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的坐回了原处。 “小伙子有前途。” 汉代有狱二千余所,地方郡县皆有其狱,只是刘备却并未被关押在下邳狱中,而是被关在了郡守府背后新建的小狱之中。 说是牢狱,其实是一座别院改建而成,栅栏用具都是打扫过的,外面尚且看不出来,待走进后才能发觉这小院中俨然是重兵把守。 偌大的牢狱中空空荡荡,只寥寥几个犯人,荀晏一路向深处走去,一旁狱室内正在打瞌睡的犯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一个个默不作声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而他却似恍然不觉。 “小儿辈安敢算计我等!还不速速放我与兄长离去!” 路过一处狱室时,其中一披头散发的男子怒道。 荀晏脚步一顿,神色未变,淡淡看了那人一眼,转头嘱咐身侧侍从给那人多加点酒菜,然后抬脚就离去,走进了最深处。 最里边的狱室一片安静,狱吏安静的值守在一侧,手持重器,面覆铁面,见到来人后方才微微低头退去。 隔着栏杆,刘备一身常服,捧着一卷闲书毫无形象的盘腿坐在榻上,此时他抬眼,仍然是如以往一般温厚的笑,只是眼底却是一片沉郁。 “清恒这出戏,可真是煞费苦心。” 他叹道。 原先以为是袁谭突然出手,可醒来却被关押在这处,再事后慢慢想来,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好一出嫁祸于人的戏码。 他本还有些疑惑,待看到那较平日里要虚弱许多的人慢悠悠走了过来,心中也大致明了了这人是如何给自己脱去嫌疑的。 绕这么大一个弯,却只为囚他一人,可真是叫他愧不敢当。 “要杀玄德公,可不是得多费点心。” 荀晏没有否认,他也不嫌弃地上脏,随便寻了处干净点的地方就扶着栏杆席地坐下。 刘备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二人之间只隔了那一层栅栏,只需伸手便能触碰到外面的人,那人神色恹恹的垂下眼眸,鬓边的乌发微湿,穿得也严实也不知究竟是病还是伤。 他的视线微微下移,最后定格到了那年轻郎君虚虚搭在腰间剑柄上的手。 那是一只漂亮不似寻常武人的手,素白,瘦削,指甲盖修剪整齐,与指尖一般都是冷白而缺少血色。 “是曹公欲杀我?” 他冷不丁问道。 荀晏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刘备却笑了,“君并未杀我。” 荀晏平静的看着他,直看得刘备收起了笑意。 “刘玄德已死,死于袁谭所派刺客之手,天下皆知。”他恹恹的说道。 莫名的,刘备心下一阵悚然。 “君欲何为?” “借使君之势,反攻青州。” 荀晏换了个姿势,左手虚掩在伤处,言语平淡,但却是少有的坦诚。 一片死寂后,刘备叹了口气,他抚着额头苦笑了一声。 “曹公有忠勇之士。” 天下诸侯,要论手下能人多少,袁绍首当其冲,曹操身后也有大半个颍川的士族,可真要说起省心,却还是曹操麾下更加太平。 “玄德公过谦矣,”荀晏说道,“关将军、简君、糜君等人皆对使君一片忠心。” 听到熟悉的名字,刘备心下微微一动,却也不是很担心,若荀清恒还要利用此事发挥,那便暂且不会动他的原部,反而会待之如己出。 这便是大义,令他自己都想要发笑的大义。 “如此,”他坐直了身体,凝视着面前面色苍白却仍不掩姝丽容色的郎君,半晌才道,“君欲如何处置备?” 若是要杀他,早便可以动手,何必留到现在?如今他们再次见面,只能说明眼前之人别有用心,看似全然听从曹操之意,却也未必如此。 “公有治世之才,”荀晏半垂下眼眸,看不清神色,“中原征伐不断,何必固守于此。” “待此间事了,刘备亡于下邳,刘君可往辽东,”那年轻郎君温和的笑了笑,伸手进去拍了拍刘备的肩膀,“高句丽、乌桓、公孙度……使君大有可为。” 刘备怔住,狱室内跳动的烛火照得他的脸庞忽明忽暗,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再次开口,“君所为恐怕与曹公之意有所相悖。” 荀晏不答,刘备也不执着于这个答案,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幽幽说道:“君胸有丘壑,难道不知曹公暴戾有余,心无汉室,并非良主?” “何为汉室?”那据有一州的荀氏郎君反问道,语气少有的有些咄咄逼人,“所谓匡扶汉室,匡扶的是文景的汉室?高祖的汉室?亦或者是灵桓的汉室?” 不知为何,刘备突然想起了曾经在许昌见到的那位尚书令,风雅、从容、行止永远合礼,那是一个再标准不过的名士,他的处事永远公正,并不偏向曹操,也不偏向君主,让人难以明了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这位徐州刺史也一如他的兄长,温润、低调、除却年少时刺杀董卓之行锋芒毕露,此后便安安静静当一个合格的臣下,他优秀、好用,如所有的颍川名士一般。 可在这四下无人,阴暗沉郁的牢房内,他却看到了与荀彧全然不同,堪称异于常人的一身反骨。 颍川荀氏真是个叫人看不懂的家族,他原以为自己对这个家族也算是颇有了解,但最后仍然得承认他并不了解这些荀氏子。 “汉室是什么样的,公如何知晓?公心中所想的汉室,是刘备的汉室,还是刘协的汉室?” 荀晏站了起来,他的半边身子没入了阴影之中,露出半张没有血色的俊秀面容,这张脸平日里往往是温和带笑的,这会却面无表情,如冰玉一般,他居高临下看着一栏之隔,虽为阶下囚却令曹操都忌惮不已的诸侯。 “谁匡扶的汉室,汉室便是什么样的,曹公又有何不可。” 他最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