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陷在副本中的参与者, 大约不会跟程亭羽产生相同的感受。 毕竟无尽城是一个光听名字, 就让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注意的存在。 步向雒认认真真全神贯注地往前走,又转过一个拐角后,他总算看到了一个没见过的人。 副本中所有参与者的服装都是统一的,对方轮廓清晰, 看起来距离失色而死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外观上最值得一提的特点大约就是脸上的那副无框眼睛,他注意步向雒的目光, 朝后者客气地点了点头。 步向雒:“你不走吗?” 戴眼镜的人:“我还不急着走。” 步向雒有些为难,戴眼镜的人就站在画像的正前方,要是他不肯让路的话, 其他人就没法在不违背“肖像前方有且只有一名来宾”这一规则的情况下走过去。 戴眼镜的人:“你们要是真想去下一层的话, 也有方法,转过身往回走,等走完三个拐角,抵达第四个的时候, 就能看到路口。” 步向雒:“我之前就是这么过来的, 往回走的话, 只能返回上一层吧?” 戴眼镜的人笑了一下, 大约是从来人的话中,意识到步向雒只是一个毫无威胁性的新人, 回答道:“没那么绝对, 这里是梦境的领域,无法用外界的常理来衡量, 如果你们在返回路口时, 都认为会返回上一层, 路口便会通往上一层, 要是都认为会进入下一层,就会进入下一层,具体能通往哪里,跟人的认知有关,如果同时走到路口的参与者想法不同的话,方向就会是随机的。” 这很合理,因为无论在谁的认知里,无尽城都不是一个讲科学的地方。 步向雒本来就不是习惯争执的性格,闻言已经打算走回头路,但转过身时,却发现程亭羽没有任何想要往回走的打算。 程亭羽态度和气,话里却没有半点容让的意思:“也不用那么麻烦,只要你往旁边挪两步,让我们从画像前通过,然后再回来观看就行。” 自从有了“鉴定家”的能力后,程亭羽已经不需要再记别人的名字,她的目光从戴眼镜人的头上扫过,一行说明便随之浮现“【姓名:阿量含】”。 百年静默之后,人类的起名风格明显更加随心所欲。 阿量含没有挪开脚步,只是静静盯着程亭羽,片刻后:“是你自己选择了送上门。” 他的声音并未流露出太多的情绪,换做迟钝点的人,比如某些常年居住于内城区,生活富足的居民,根本就察觉不到两边已经有了动手的打算。 阿量含轻轻抬了下右手,与他相距足有两米的步向雒,便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 就像走廊上凭空多出了一大块看不见的海绵,强硬且冷酷将他狠狠拍向了另一端。 在异常显现的刹那,程亭羽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对方操控的多半是气压之类的力量。 她原本可以靠身体素质硬抗,此刻却拿出了一个透明的方形塑料盒,阿量含只看对方做了一个开启盒盖的动作,原本由他自己操控的那股力量,便毫无征兆地全然消失。 阿量含的眼镜下,闪过一丝惊愕的光。 他的能力仿佛被什么东西吞了进去,连带着自己身上,也出现了一股无法忽视的虚弱感,仿佛刚刚全力跑了十公里,连手脚都不自觉地发软。 程亭羽手上拿着的,自然是之前以记账的方式从制造商那边得到的能力载具。 她低头看向塑料盒,上面浮出了一行字——[灾虫·袋装的压缩空气]。 灾虫队扣一分。 阿量含的神情仿佛凝固了,艰难道:“……是你影响了我的能力。”想了想,问,“你也是灾虫?” 他盯着对方,那个年轻人分明是个才进副本的新人,神色里却有种极从容的温文,全程悠然自若,仿佛站着的地方不是无尽城副本,而是她家里的客厅。 程亭羽未置可否地笑了笑。 现在还会觉得她是一名血肉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她又垂下目光,扫了眼手上的透明塑料盒子,明显感到了它与上一个同类产品之间的差别,当时卫胥晷用[一次性能力载具]存储咒言之力的时候,自身受到的影响非常轻微,而且很快就会恢复,不过看阿量含的样子,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使用方才的力量。 短暂试探下就吃了大亏的阿量含神情变幻莫测,然而自始至终,他的双脚都牢牢站在地上,一步也不肯从肖像画的正前方离开。 程亭羽眼风扫过,示意步向雒退到旁边,而她自己倒是毫不在意地走上前,眼看就要跟阿量含进入到同一副肖像画的范围中。 “……停下!”阿量含目中闪过一丝阴沉,他低声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尝试什么,然后你们俩换条路走。” 程亭羽的神情纹丝不动,连黑色右眼中的流动感也仿佛凝滞住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合适的谈话契机,你实在应该早点改变交流思路。” 她还不清楚对方的能力,但仅从阿量含能在无尽城副本中活到现在的情况就能看出,他的本事并不太差。 资深玩家多少能攒点道具在身上,即使是程亭羽这样才觉醒了几个月的,也能左手[真实的幕布],右手[一本平平无奇的故事书],然而阿量含到现在为止,只是用自己的能力阻碍了程亭羽跟步向雒一下,全程都没有露出真正的杀招。 提防其他参与者是玩家本能,凭空遇到善意的可能性太低,阿量含没有使用杀伤力太大的道具,多半不是不愿意,而是条件不允许。 程亭羽想到了美术馆规则中的第五条跟第六条,观光者需要遵守馆内秩序,同时注意维护馆区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