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亮起一点鱼肚白。
衙役敲着啰边走边喊:“起来,起来,通通起来。”
一阵鸭公嗓嘶吼和破锣音彻底让所有人清醒。
河两岸的火堆早已熄灭,留下一地柴火灰烬,早起的秋风一吹,零星几片树叶落下,灰烬沿着河岸飘舞起来,好一幅秋风扫落叶图。
衙役正在上风处忙活煮饭,这会儿已经炊烟袅袅升起。
假如是写生的人,看到这一景,或许能激发他们的灵感,来一幅河边早秋烟雾缭绕图。
可惜这样的意境能欣赏的没几人。
不过,周夫子倒是其中一人。
此时,他正沉浸于眼前烟雾缭绕图中。
文雯睁眼坐起,这天也没亮透啊,才哪到哪,就叫嚣着让起来,真狠。
果真秋风劲头十足,一阵含着水汽的风刮到文雯跟前。
她鼻子痒痒的,控制不住,“啊啾。”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喷嚏打破了周夫子的雅兴。
文雯果然不是那等雅致的人儿,根本没在意这老什子美图。
她的认知就是,大自然的美景,不管你看或不看,它都在那里。
人们觉得是美景,那只不过是随看景之人的心境罢了。
“雯儿,着凉了?”
任氏听见女儿打喷嚏,担心地问道。
其他人听见都不放心的看向她。
文雯揉了揉鼻子,“没有没有,就是鼻子有点痒。”
任氏可不管那么多,打开包袱,拿出一件衣裳就往她身上套。
接下来,家里的兄弟姐妹,就因为她的一个喷嚏,在各自娘亲的关切之下,都多穿了一件衣裳,导致几个大大的包袱,一瞬间瘪了下去。
这父母之爱还真拗不得,反正多穿一件也不热,为了安娘亲的心,那就穿着吧。
这么一会,天边的鱼肚白渐渐多了起来。
清晨可是读书的好时光。
文雯看见衙役们的饭食还没做好,估摸着还有好一会,她可得抓紧时间。
她拿出卡片在任氏面前一晃,“娘亲,我去找小姑父。”
任氏也没多话,反正都在眼前,也不远。
文雯一溜烟凑到周夫子身旁,手心里的小卡片,遮遮掩掩的放到夫子眼前。
“夫子早上好!”
周夫子看着眼前这巴掌大的小卡片,还有卡片上那些很小很小的字,真的惊着了。
夫子心里在哀叹。
不是吧,这娃这卡片,要不要这么拼啊,流放路上还学啊。
夫子真想问一下他的老丈人,到底这娃是咋了。
照这么个劲头学下去,他担心自己肚里的墨水不够倒的。
周夫子的惊诧,文雯看到了,也感受到了,是通过夫子没有闭上的嘴真切地感受到的。
文雯急忙给身后的四哥使眼色。
不得不说,四哥确实是个称职的助理,他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出现,时刻准备着。
四哥接到信号后,反应迅速地往夫子侧身凑,挡住一部分外面的视线。
文雯指着卡片悄声问:“夫子,咱开始吧。”
周夫子尽管心里有很多不解,到底也乐在其中。
两人在大家齐心掩护下,偷偷摸摸地开启了流放路上的第一堂私教课。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教的过程,文雯收获很大,夫子也接触到了新的知识,何乐而不为呢。
很快,衙役敲着啰大喊:“开饭,开饭,快点吃完早点启程。”
哪怕啃着糙饼,文雯也不忘回忆着刚刚学的新字,咬一口饼,看一下手心。
文家众人不得不佩服她的用功。
对于真正喜欢学习的人,不会认为学习是件枯燥乏味的事,反倒是一件特别享受的事。
这样刻苦的文雯,文家众人都认为她喜欢学习,享受学习。
其实这是个美丽的误会,文雯从一开始就想当条闲鱼,奈何她的线宝不同意,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冲着冲着就激起了她的好胜心,这个好胜心一旦苏醒,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此刻,距离河边已经走出有十几里地了。
囚犯们在衙役的催促下,充分发挥糙饼的能量,脚走的冒烟,队伍咔咔前进,再也没有昨天的闹腾耍混之事,大家全部注意力都在脚下,凭着一股劲往前走,继续走。
慢慢地,队伍的速度有所下降。
衙役下令稍作休息。
文雯拉着弟弟,小短腿倒腾的贼快,靠近夫子,一个屁墩坐下。
都没等夫子缓一缓,急匆匆开口,“夫子,抓紧时间现在继续。”
夫子二话不说,继续完成早上的卡片内容。
直到衙役催着启程这个课才算结束。
再启程后,文雯紧跟在夫子身旁。
这是她刚刚想到的主意。
大好时光可不能光浪费在走路上,但现在,这个路是必须走的,咱就必须走出它的价值。
她可以边走边学,边学边背,又不是需要时时刻刻盯着卡片,遇到不会的她再请教夫子,如此也不妨碍走路,更不会惹人注目。
这个主意一经提出,家人一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