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荚的植物香气。周留已经很久没闻过皂荚的气味了。
他突然喉咙有些痒，咽了咽口水，控制着自己的视线移向别处。
周留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此刻的沉默。
进来的陈桂花比他先开了口：“三小子你回来了？！”
姜微仿佛看到了救星：“妈，你们聊。”
说完就走了。
姜微有点难过，她这句妈会不会让周留觉得不礼貌？
她不想呆在清河湾，虽然这里有陈桂花。但是她却无处可去。
徐芬芳在院子里继续晾着姜微没晾完的衣服。
姜微连忙过去接过衣服，让徐芬芳歇一歇。
徐芬芳笑道：“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
“该当心还是得当心嘛，这地下都是水，万一给绊着了呢？”姜微抖了抖手里的衣服，挂在晾衣绳上。
徐芬芳也不纠结，站在旁边帮忙抻抻衣服：“你怎么没多跟周留说两句？”
“妈很久没见周留了吧，他们娘俩肯定有话说的。”姜微晾完最后一件衣服放下了袖子。
徐芬芳坐在院子的椅子上，拉过另一条椅子放在旁边，示意姜微坐下。
“姜微，我说句我作为过来人的感受，周家是个不错的人家。”
姜微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我知道。”
如果不是这么好的人家，她早就嫁给那个跟自己父亲一样大的鳏夫了。
徐芬芳继续道：“周留虽然看着挺冷淡，也是个挺好的人。”
姜微突然笑了：“嫂子，你这是怕我看不上周家？还是怕我看不上周留？”
徐芬芳也跟着笑：“你就当我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吧，我不是怕看不上周家也不是怕你看不上周留，我是觉得你得找个支点活下去。”
姜微收敛了笑意：“嫂子，周留并不想娶我。”
“他？他谁都不想娶，我嫁进周家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哪个姑娘有意。听妈的意思，部队里应该也有给他介绍对象的，但是他都没看上的。谁知道他想干嘛，部队的给他介绍的能差吗？不仅是城里的，自己肯定还有工作。条件一般的也不好意思介绍给他 。”
“那周留更不想娶我了。”
“你是不是没听说过我跟你哥的事儿？”
姜微的吃瓜心态一下就上来了：“啥？”
“大娃他爸当时也不想娶我。”徐芬芳摸了摸肚子，笑意未减：“他嫌我太小了，我跟周留一样大比他小四岁，那年才不到十六，我那会儿天天堵着他，问他是不是只是因为年纪太小，他才不愿意。”
“然后呢？”
“他可能被我逼得没办法了吧，说是的，他就是嫌我太小了，跟他小弟一般大怎么行。但是我不在乎啊，以至于十里八村的媒婆都是周家老大周禄有一个跟屁虫，搞得他的婚事也有点艰难。后来我18岁那年我又问他愿不愿意娶我，并且我带了媒人一起去问的。”
姜微瞪大了双眼，无法想象现在安静贤惠的徐芬芳居然有这一面。
“然后他还是拿我太小说事，我跟他说我18了，媒人都说我可以嫁人了。他还是没松口，我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因为18了，要出嫁了。后来他叫了媒人来我家了。”
姜微暗暗给徐芬芳点赞，这也太厉害了。坚持这么久，并且还拿下了。
“我告诉你这个事情，不是鼓励你像我一样去追着周留。而是告诉你，你要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那两年听过的闲言碎语也不少，但是不会影响我的本心。你明白吗？”
徐芬芳其实听了许多的闲言碎语，不是这几句话 就能一带而过的，但是她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姑娘，猛然有点想鼓励一下她。
“我要告诉你的事，不管最后周留娶不娶你，你都得找到自己的支点，自己要有活头才算活得明白。微微，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可不能做傻事的，你的命很珍贵。哪怕你并不这么觉得。”徐芬芳想了想笑道：“咱妈花了五百块呢。”
姜微看着徐芬芳，徐芬芳的眼里没有嫉妒没有计较，她眼里满是关怀。她突然想到昏迷那天有过一双温暖的手抚摸过自己的脸庞，不同于陈桂花满是老茧的触感，那双手的温度微微泛凉，就像现在徐芬芳握住姜微的手一样。
姜微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没有流出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想。
周家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