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可有把金蚕蛊交给你?”
当慕辰的身影消失在来仪殿外,侍奉我的婢女在我眼神示意下把殿门关上后,我才靠近了慕珩的身边,小声开口询问。
“阿姐确实托人给我送来了,只不过我还来不及打开,慕辰派来的人便已经到了客栈楼下。”
对于慕珩对季芸称呼的改变,我有些许的不适应,但想到昨晚,又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他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锦盒,是装着金蚕蛊的那个。
“你知道的,之前为了救舅舅,我吸收了噬魂虫,浑身骨血都融了蛊毒。服下金蚕蛊,对你总归是好的,我怕万一哪天我伤了你。”
“对了,炮烙桩的事情你可是知道?”
慕珩收起了装着金蚕蛊的盒子,眉心微皱,露出肉眼可见的纹路。
我抬手去摸,心中有些难受,以前他的脸上是没有这些痕迹的,就连慕冥渊也希望他是可以做一位闲散的王爷的,可现在,却是有太多的事压在他肩上。
原本我心里玉树临风的少年,竟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身上多出了几分成熟和凛然的味道。
“倒是从没有听说过,不过,结合酒池肉林的事情,我觉得这炮烙桩也不会是什么好的东西。”
我跟着点点头,心中却是有些矛盾和纠结的。
如果炮烙桩真的是更加违背天理的东西,那无疑对我们是有利的,可若真是这样,怕还是会有无辜的人为此而遭殃。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为难,慕珩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来皇宫之前,我早已给赛娅去信,十日,足够齐齐和北域的大军南下了。”
我有些震惊,双眸皆染上讶异之色。
“会不会有些草率了?大军南下,这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啊!”
“瞒得住又如何?瞒不住又怎样?在天佑这些日子,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皇城司在他的手上,根本体现不出什么价值,我确信,现在的天佑,是亡国命数。”
慕珩眸光笃定,可我的心中,却是一派兵荒马乱,就像千里之穴,总担心会毁于一旦一般。
“可若他暗中已与哈铎勾结了呢?”
“不会的。”
我骤然扬眸,慕珩语气波澜不惊,如同只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或许有些事情也早已如火如荼进行着。
“阿珩,你们是不是早已有计划?”
在我的注视下,慕珩突然抬手拍了拍我的头顶。
“天佑和北域那一战,让哈铎彻底失了人心,十三营中曾效忠他的部族皆因峡关一战而彻底抛弃了哈铎,若不是碍着西岩是母族,怕哈铎会被整个漠北抛弃。”
“要知道,十三营虽然有南下的野心,但部族利益和族人的安危会看得更加重要,哈铎枉顾族人性命的做法,即便是西岩,定然也不会出兵的。”
“可前些日子,无相楼说哈铎曾与慕辰私下来往,这又怎么解释?”
我的眉心依旧紧锁着。
“哈铎已是一枚弃子,现在漠北,且不说归顺不归顺的事情,齐齐和北域两大部族的兵力就已足够成为底气了,更何况,兵临城下之日,皇城司未必不会倒戈。”
“阿忧,相信我,正永远会胜不正的。”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从未不信过慕珩,也是真的希望这样提心吊胆,或者说动荡的日子快些过去。
虽说在天佑,除了压抑,感受不到什么本质的变化,但宋序早已不止一次说过,东国的边境,早已如同前几月的大战一般境遇。
国库不够慕辰挥霍,便加收征税。
皇城司人手不够,便直接强征壮年。
边陲小国不仅是劳动力没有,就连基本的温饱,都已经无法满足了。
而前几日,我更是直接收到了秦桑的信,他担心我的安危,只因为,南城的旱情刚有缓解,却又迎来大批北方南下的难民。
就连西疆,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或许真的是我眼中的忧虑过于明显,慕珩突然上前抱住了我。
我一惊,门口可还是守着慕辰的眼线呢!
这要是被监视的人发现了,那我和慕珩可能等不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了。
可慕珩却丝毫没有顾及我推他的动作,反而更紧地抱住了我。
“阿忧,你怕吗?”
我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有些不知所措的附在了他的胸前。
怕吗?
我心里问自己。
我想应该是怕的吧。
千钧一发的时候,不容错任何一步,怎么能不怕?
“我…”
“阿忧,不要怕,有我在,一切都会过去,我会带你看尽盛世长安!”
当感受到慕珩臂弯的温度,久违的松弛感让我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慕珩总是有这样的力量,就像当初在营中那样,看他立于马背之上,手中花枪红缨翻飞,我便确信,这一仗,一定会胜。
可此刻,终究不是儿女情长或者说贪念柔情蜜意的时候,也不是快刀斩乱马的疆场。
权术和天道的博弈,没有谁可以预测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