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木牌上——
「鹿长离」。
「宴震麟」。
前者轻吹过雕刻而卷起的木屑,伴随着他的动作两个并排的名字散发着淡淡的金色箓光,他抬手一掷,木牌落在了很高很高的树干上。
「可以了么?」
他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天地万物好像都陷入了片刻的宁静——
不闻夏季虫鸣,银河似乎闪烁了一下,只留晚风吹过沙坨裂空树树冠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它会……」少女哽咽了下,「它会一直在那里吗?」
男人收回了目光,回过头看了看伴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的木牌,「嗯,」他说,「会的。」
所折那一支树枝无声蔓延重新生长,抽芽卷叶伸展后,悄无声息地开出一朵红色的花。
……
鹿桑醒来后胸腔还在砰砰的跳动。
梦中她拥抱着男人时满心的欢喜与满足的感觉似乎蔓延到了梦境之外……
她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随即意识到那应该并不是单纯的白日发梦。
她在后山姻缘树下找到了宴几安,再见到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她不如自己准备好的那样平静——梦中那双含着淡淡笑意的双眸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当坐在姻缘树枝干上的仙尊俯首平静地望过来时,巨大的落差让她呼吸下意识一窒。
姻缘树枝叶错落,挂满了叮叮当当随风碰撞的木牌,木牌上皆用金色的字体写着云天宗弟子的名字——
过去的。
现在的。
未来的。
有的已成道侣,有的单纯只是将心仪对象的名字和自己放在一起许愿,还有的木牌有些年头了,风吹雨打的已经腐朽,金色名字变成了灰色,象征着其命星的陨落。
宴几安淡雪清色的道袍下摆伴随着他俯首的动作轻晃,伴随着树影摇曳的沙沙声,鹿桑没想到总是不近人情的云上仙尊也有思绪繁多的时候。
她假装并未看见他手中上一瞬还在若有所思摸索的木牌。
她靠近了树下,仰起头:“师父,一个人的名字可以被挂在树上两次吗?”
宴几安脸上未见任何诧异,只是沉默片刻,在开口时是笃定的语气:“你想起来了一些事。”
“是,想起来了一些。”鹿桑不懂是该惊讶他早有所料还是气愤,咬了咬下唇,“那个木牌还在吗?”
停顿了下,她用近乎于执拗的语气强调:“你说过,它会一直在的。”
宴几安随手将手中的那木牌挂在了身边的高枝上,随即在树枝上轻轻一撑,他飞身落在姻缘树最高的树冠之上,自顶端摘下一块木牌,落在鹿桑身边。
他将木牌递给她。
「鹿长离」与「宴震麟」的名字还在,只是「鹿长离」闪烁着金色的流光,而「宴震麟」名字则是没那么明亮的灰褐色。
这象征着神凤的命星觉醒,而真龙虽然已经降世,但因为尚未渡劫,还不是完全体。
手中握着木牌,用力至掌心被边缘压至失了血色,鹿桑抬起头望着面前的仙尊,又问了一遍刚才被忽略的问题:“一个人的名字可以被挂在树上两次吗?”
宴几安回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姻缘树,目光大概是在方才他挂上手中木牌的地方掠过,“我说过,沙陀裂空树枯萎前的一切都已是过往,你不是鹿长离,我也不是宴震麟。”
“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没有意义,那为什么我会在这种时候突然想起来?!”
“因为你回到了云天宗。”
宴几安闻言,淡淡笑了笑,“你我前后于云天宗觉醒并非巧合,世间从来没有那么多巧合。”
“那这块牌子为什么会被挂到云天宗姻缘树?如果沙陀裂空树枯萎前的一切都已是过往——你为什么要把它从沙陀裂空树挪到云天宗来?”
面对鹿桑越来越急的语气,云上仙尊却再次有些放空。
鹿桑望入他空洞的眼,从梦中醒来时心中满满的欢喜造就了现在的无力——她不过在这一世活几十年,却好像因为一段梦境,承载了另一段持续了数百年的感情。
她停顿了下,疲惫地闭上眼:“如果你都不在意了,你从来没想过要等我……”
宴几安没有回答。
他不想告诉鹿桑,其实大概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真龙与神凤过去的姻缘木牌是他从沙陀猎空树摘下来放到云天宗的,很多年前,他刚刚降世的时候就将之找回来。
甚至没人知道这件事。
但是。
神凤迟迟未降世,当修仙界与凡尘界一切都变得越发的糟,四季颠倒,凡尘间连续几年夏季洪水蝗灾,冬季大雪数月不断,修仙界则是低阶修士的每一次突破意味着一次渡劫……
人们总觉得哪怕是真龙降世为完全体,也可以稍微拯救三界六道如今的局面。
所有人开始着急他渡劫的事,谢从查阅了许多古籍,第一次提出如果神凤不出现,其他道侣或许也可以替代神凤的位置——
那一天,云天宗宗主问他,南扶光行吗?
他以为自己会拒绝,但是他以沉默,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
鹿桑和南扶光,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