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的面容如常,与她打招呼,“怎么,上午走的匆忙,有东西落在小店了?”
那声音低沉磁性。
在宗门大殿上,被半个宗门的人盯着都巍然不动稳如山的南扶光此时此刻,没来由的又心跳加速片刻——
她都忘记跟他计较那句“走的匆忙”。
“不。”南扶光在床上滚了滚,把脚塞到枕头下面,“上午吃了你的馄饨……”
“有一段时间了。”杀猪匠一扫脸上懒散,“现在跟我说有问题算讹人。”
“……我成功突入了金丹期。”
杀猪匠:“哦。”
南扶光:“嗯。”
杀猪匠:“金丹期很厉害?”
啊,凡人。
南扶光不得不把如今修仙界等级排序给他数了一遍,完了半期待半紧张地盯着镜子后面那人,还在猜他会不会也像宗门其他人那样震惊得要命,没想到对方却只是点点头,眉眼低垂,短暂笑了声。
“然后呢?”
然后呢?
然后个屁。
云天宗大师姐黑着脸一脚撩开踩着玩的枕头,一翻身坐起来:“我现在不是一般的厉害了,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做朋友?”
她语落,清楚地听见不远处馄饨摊有传来吾穷呛着的声音。
在对面惊天动地咳嗽的背景音中,南扶光感觉到自己的耳垂在升温,那不可能没有带来血色的高涨,她只能缩着肩膀,躲进了窗幔的阴影中。
镜子那边的人显得相当茫然。
失语半晌,他叹了口气。
“仙子姐姐如何对一个杀猪匠如此执着?”
“我觉得你挺吉利的,原本以为突破筑基末期进入金丹期不死也要脱层皮,但多亏在你那一顿馄饨,就这样达成了。”南扶光认真说,“也许我和你八字合,待在一起就会有好事发生。”
所以准备把我做成吉祥物摆在洞府门前吗?
杀猪匠无言以对。
“看见你我内心也很平静,我认为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佛道双修的可能性,以道修身,以佛修心——说了你不懂。”南扶光真诚道,“比如刚才我心情不是很好,但和你说了两句话以后,现在好了,”
吾穷的咳嗽声又来了,这一次像是下定决心要把肺咳出来。
杀猪匠只好放下双面镜,起身替她倒了一碗茶,南扶光就在镜子里看见他起身,还是像一座小山似的,一面镜子都装不下他。
她的目光锁定在他宽阔的背脊,浅蓝色的麻布衣汗湿又干泅了一小块白色盐渍。
杀猪匠放下茶碗转过身来。
“那个什么仙君,现在突然支持仙子姐姐同区区一个凡尘杀猪匠做朋友了吗?”
“云上仙尊……今(忙)日(着)事(吵)多(架),倒是尚未讨论过这个问题。”
“仙子姐姐已经厉害到能从那个什么仙君手下保护我了吗?”
“是云上仙尊——那倒还是不行。”
南扶光想了想关于龙族热爱拆家、收集宝物(当强盗),偏执,固执等一系列臭毛病。
“你别担心,他毛病很多,但应该不包括滥杀无辜凡人。”
“‘应该‘。”
“大概率。”
几息沉默,男人以超越杀猪匠这个身份最大程度斯文且礼貌地微笑了起来。
“别再联系我了,算我求你。”
语气相当诚恳。
“…….”
南扶光再次被拒绝,感觉额角的青筋跳了出来,心想交个凡尘的朋友怎么那么难,她堂堂云天宗大师姐、金丹初期杰出修士都不嫌弃他是杀猪匠了,他干什么还推三阻四……
有了她的庇护,他几乎可以在不净海东部横着走!
懂不懂?
懂不懂?!
正想展现雷霆手段逼对方就范。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洞府禁制被人轻而易举解除——
大概就是她做了扇门,但那扇门在来人眼中是茅草搭的。
南扶光从床上探出半个身子,便看见洞府门前,来了个稀客。
修长的身影遮住洞府门前大半光线,青色道袍仙尊不知道吃错了什么好东西被她当众甩脸子并没有记仇,此时言语,语气甚至算得上平和。
“日日,突破入金丹期固然是好事,但思来想去,为师还是有些担忧,你意识到这件事对你来说太危险了吗?”
一番真诚训诫,待宴几安行至内室,与坐在床上捧着双面镜发呆的徒弟面面相觑,他停顿了下。
南扶光:“?”
宴几安垂眸。
然后问了个与方才训诫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问题。
“为师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日日,你方才与谁在双面镜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