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
书房。
项翛年被顾凌晏隆重的，请到了他平常的办公桌上。
面前是超大超长的一张金丝楠木的书桌，后背是贴合人体的工程学转椅。
被顾凌晏塞了笔，坐在这个环境中的项翛年，觉得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上市老总。
而递笔的顾凌晏，那衣冠楚楚的模样，则是变成了项翛年那贴心能干，说不定还能暖床的小助。
坐在椅子上，项翛年掀开那薄薄的合同，看着上面大部分都是对自己有利，对顾凌晏不利的“霸王条款”，项翛年有些瞠目结舌。
她偷偷瞄了一眼精英范的顾凌晏，心中暗忖：奇了怪了，看上去，明明是一个聪明的人，怎么从这份合同上感受到的，只觉得对方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呢……
“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有哪个条款不满意，电脑也在这里，可以现场改了打印。”
注意到项翛年的手，停住在某一个地方很久了，以为项翛年对这条条款不满意的顾凌晏，打开电脑，对着上面的文件，就要整改。
“……不用！不用了，顾先生。”
项翛年连连阻止，生怕顾凌晏真的再改。
这份合同已经对她很优待了，要是再提出什么要求，项翛年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识数了。
人不能太贪婪。
“那个，顾先生，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看完了整份合同，项翛年盯着已经被顾凌晏早早签好大名的签字处，神色有些怔愣的，言辞也有些犹豫的，对顾凌晏问道。
“嗯，你问。”
看着小小的项翛年，整个人缩在自己的座位里，心情不错的顾凌晏，点了点头，坦然回道。
“……就是，那个，顾先生……”
项翛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措辞。
“嗯。”
但是顾凌晏非常有耐心，也没有催促，只是用他那双黑亮的眸子，温柔似水的，注视着项翛年。
“……就是，你之前和别人签合同，都是这样，把好处送到别人手里的吗？不会吃亏吗？”
对于社会、职场，还是个新手小白的项翛年，疑惑出声。
要是都按照这样的条件，签合同，那顾凌晏真的不会亏死吗？
“呵……你想什么呢，这样的合同，只有你有，只有你，才可以从我这里占到便宜。”
顾凌晏一阵失笑，又为项翛年对他这只没好心的狼的这份体贴，感到一丝丝的心虚，但他注视着项翛年的眸子，对她专注而认真道：
“你是优待。”
这句话，是最纯粹的，其中，没有掺杂任何，有心计的算计。
在顾凌晏这里，在这份合同拟定之时，在这份合同出现在世上的时候，项翛年，不论过往，不论出身，都是最优待的那一个，特殊。
曾几何时。
项翛年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偏爱。
是毫无理由，毫无芥蒂，也毫无条件的偏爱。
她想要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但是。
这，对于项翛年来说，是个奢望。
然后，在长久的失望中，项翛年接受了自己的普通，甚至是平庸，接受了，自己不会被执着的偏爱的现实。
只是，在内心深处，那项翛年自己都不曾留意的最深处角落，还是渴望着，在某一天，有一个人，对着她说出“你是特殊的”这句话。
顾凌晏站在她的左边，心脏的那一边。
逆着光。
在他的身后，是一扇清透的窗户，窗户上边，装着一帘如云雾般，须臾缥缈的白色纱帘。
窗外，阳光一片大好，间或吹来的一阵风，将他背后的纯白纱帘，如梦幻当中的云彩一般吹起，带着对方身上的雨息，还有一丝天气的清爽，裹挟着气息，侵入项翛年的呼吸，侵占项翛年的大脑，最后，在项翛年的心脏处，生根发芽。
很久很久以后，项翛年都能回想起这一幕——
那天，天气真的太好了。
“年年？”
见项翛年只是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她的眼神中，还带着一点他看不懂的，释怀么？
听到顾凌晏在喊自己的名字，项翛年眼眶微热，在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之前，她转过头来，对着没有问题的合同，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按了红手印，一边调笑着对顾凌晏道：
“我已经签字画押了啊，你现在想要后悔都没用咯！”
听着项翛年俏皮的打趣，顾凌晏轻笑着，拉过合同，在手指上点上红色的印泥，然后，在一式两份的合同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后不后悔，时间会证明的。”
虽然顾凌晏有那个自信，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但光靠说的……他却也知道，无凭无据的誓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更不用说是项翛年这样没有什么安全感的孩子……还是白纸黑字的，确定的东西，更能得到项翛年的认可和青睐。
所以，顾凌晏咽下了原本的那句，轻飘飘没有什么分量的“我肯定不会后悔”。
就是，有一点，顾凌晏觉得可惜，两个人的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