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战场上,你听到了多少?”姬时屹试探地问道,他的手紧张到出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元月听到了,他是钟离家,也就是皇室的后人。
他到底是谁?
他如此紧张这个身份,莫非是……
明泽帝?
是因为上一代的恩怨,所以不想被她知道吗?
“你们说什么了吗?只知道你们两人对峙,我刚到,你就晕倒了……”元月语气温和。
“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没有,没有……”姬时屹莫名地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太过期望而蒙蔽,细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以元月的功法,在那么近的距离又怎么会听不见呢?可他就是信了。
因为这样,他还有一点点资格待在她的身边,不是吗?
“我要弑君。”元月的眼睛被大手轻覆,她看不见姬时屹的表情,同样,姬时屹也看不见元月的眼神。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她的嘴边却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稀疏平常,姬时屹怔了一瞬,却也笑了。
“正好,我也是。”
在凛雁的逼迫锤炼下,他成为了刺向钟离皇帝最锋利的刀,一开始是因为无法摆脱凛雁的掌控,后来,他知道了明泽帝的谋算。
明泽帝想要元月的命。
如果想要保护她,他就必须杀了那个……名为生父的男人。
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凛雁只说他是钟离慊的孩子,却不说他的生母为何人,他名义上的父亲姬黔,自从在元月和姬时嵘的婚礼上出现过后再无音讯,剩下知道的人,大概也只有宝座上的那位九五至尊。
他不知道元月知道多少,只奢望能够待在她的身边。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什么,能不能不要赶走我?”
他不需要名分,他也再也不奢求什么,只希望能有一个属于他的位置。
“不会……”元月拉开他的手坐起了身,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相拥,可是姬时屹看不到元月心事重重的眼神。
如果他真的是明泽帝的孩子,再加上姬黔,他的养父害死了父亲,他们二人之间隔着上一辈恩怨情仇,二人曾为叔嫂的关系也会为人说道,两个人的情意,真的可以抵挡万难吗?那逝去的父母又该情何以堪?
姬时屹的伤好的很快,甚至可以说是神速,半个月的时间,他的身上只剩了疤痕。
“凛雁给我吃了很多药,所以才会这样。”姬时屹看着元月诧异的眼神解释道,双眸低垂。
她会害怕他这样的怪物吗?
“会对身体有影响吗?”元月问道。
姬时屹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很快便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
是啊,她只会担心,不会嘲笑他的。
元月看着姬时屹的背出神,通常这样的药,对于身体会有许多副作用,他不想说,那她便不问了。
“西北军还有六万余,已听我号令集结,巫骄川已死,巫家在军中的势力倾倒,北境的军队已收入西北军,万事俱备。”姬时屹将元月放在自己的腿上。
“皇帝怎么可能那么瞎,如此庞大的军中异动都不知道吗?”元月其实很担心,她带着南风家的人闯入皇宫,只能说是有仇报仇,但是姬时屹领军入了皇城,那可就是造反!
“或许他不瞎,但是因为巫家,他不瞎也得瞎了。”
巫家进献谗言,唬得明泽帝自断臂膀,朝中文臣无人制衡,在外亦只有姬时屹的西北军可抗衡。
西北军在姬时屹的铁血手腕与爱才之情下,留下的全都是一国之中最忠诚的将士。
“巫法害人,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皇帝沉迷丹药,昏庸无道,天下亦可覆之。”
姬时屹的声音威严庄重,高不可攀。
元月点了点头,捧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眉眼,又想起了楚昔梧的话。
他是多么正直的一个人啊,心系黎民百姓的他,到底是怎么会变成那样残暴又嗜杀的暴君的呢?
如果曾经的一切都会发生,那他还是会变成这样吗?
“为什么北狄人会说是你屠了西北十余城?”元月问道。
“疫病在西北蔓延,我们带着时疫的方子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提起这件事,姬时屹的眼中全是悲痛。
攻下西北那几个城池后,他也竭力促进着两族和平,可是不知为何,就在他离开了几天再回去后,西北变了天,他眼睁睁地看着无数西北戎族人向他伸出来的手皮肤溃烂,咳出来的鲜血喷满了整墙,求他救救他们,可是他只能将还未感染的将士们撤出。
那段时间,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然后整夜难眠,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那此次你重伤之事,是巫家搞鬼?”
姬时屹点了点头。
巫家在北境的事情,他的手下已经调查得七七八八,正是他们化作西北军的模样在北狄屠城,杀了北狄万千平民,孩童之心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北狄的孩童死光了,巫家又将手伸向了自己国家的城池和幼童。
而他们巫家一石二鸟,打的,是他鬼面阎王的旗号。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