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逼仄的宣政殿内,波诡云谲的朝堂,从来是权力欲望与人心交织成的黑暗漩涡中央,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圣上,北狄屡扰我北境安定,如今百姓们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望圣上下旨,一举歼灭北狄,还百姓安定!”
只见百官最前一凤绣紫袍年过花甲之人,鹤发庞眉的他手持笏板出班,言辞激昂,掷地有声。
“是啊!巫相言之有理啊……”
巫祈堃此言一出,他身后的大臣们都应声讨论道,支持着丞相之言,连连点头,站出来同请君意。
巫祈堃乃皇后之父,从前有元秉衡掣肘,二人之争,朝堂上也算安宁,如今元太师已去,巫家独大,朝廷中不少官员都已成为其党羽,说是巫家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圣上,老夫特为北部占了一卦,确有天煞作祟!”
一老臣也出来神神叨叨地说道,还拿出了龟甲。
巫家起源于巫族,向来主张神学治国,与元秉衡及其门生之志相悖,元秉衡去后,巫家疯狂打压异己,提拔了不少神学之徒,朝堂乌烟瘴气,奈何天威所庇,不少官员愤然还乡。
“呵……”
一声轻笑在一众慷慨激昂的话语间显得那样突兀,众人向另一边看去。
如精雕细琢般完美的下颌角,却戴着面目狰狞的厉鬼面具,看起来阴森又骇人。
“大将军,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拿着龟甲的老臣大着胆子询问道,恶鬼面具转过来面向他的瞬间,他吓了一跳,不小心结巴了一下。
“本将军只是在笑北狄人不知死活,敢犯我北境……”
“找、死……”
面具下的声音低沉,透过面具传出的声音嗡嗡震耳,可是话中的冷意让人不免打了个哆嗦。
这鬼面大将军,乃西北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活阎王”,他脚踏尸山血海,靠着深厚的内力与霸道的剑法,还有那诡异的兵法,将西北平定,一众老将甘拜下风,五年内,他履立奇功,平定西北,拓展国土至西北十余城,官至平西大将军,领军十万。
其实百官之间早就彼此心照不宣,西北,又是五年前,那敏感的时间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什么信息都统统对得上,谁都知道,他就是姬时屹——姬将军府的二公子。
只是他隐姓埋名,改名易未识,从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从不为姬府翻案,又被圣上特准,可戴面具上朝。
无人知晓,为何那个京城纨绔公子,一晃眼就变成了战无不胜的征伐机器。
“易将军,你可愿意?”金漆雕龙的宝座之上,明泽帝声音威严,只是眼下带着一丝不易为人所察的疲惫,眼中还有极力压制的腥红,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服用丹药的症状。
“末将领命。”
姬时屹跪地,低头回道。
退朝后,浮贞走到姬时屹的身边,恭敬道:
“易将军,圣上请您紫宸殿一叙。”
紫宸殿内,明泽帝正负手而立背朝着门口,姬时屹进来时,他闻声转过,随后坐在长桌之前。
“处理完西北战乱,才班师回朝两月余,委屈你了。”
“末将分内之事,义不容辞,此次定平定北狄,让其俯首称臣。”
姬时屹仍旧戴着面具,明泽帝倒是也习惯了。
“天煞一事,你也需提防,只要你觉得是,将那天煞就地斩杀,朕给你这个权力。”
明泽帝眼神中带着冷意与试探。
“对了,你爹不日也要回京了,此次归来,朕便打算让他常驻京内,授太保之位……”
“你可满意?”
姬时屹再次跪在下面,态度谦卑,让明泽帝放松了一丝。
而低着头的面具下的眼睛,却全都是嗜血的杀意。
“末将定当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为圣上铲除奸邪,不破北狄,誓不归京!”
姬时屹慷慨激昂地表着衷心,这些年来,他一直是这样做的,只是,生性多疑的明泽帝从未信任过他。
他也不需要信任……因为他日日夜夜都在想,该怎样取下皇帝的首级。
他知道自己是一把刀,无论对凛雁还是明泽帝而言。
他选择了凛雁,那个相识许久却从未看清的女人——他以为教授他兵法与武功的老师,原来是步步筹谋将他当作棋子,但他仍旧义无反顾。
在凛雁的谋算中,他逐步踏入了权力的泥淖之中,才一点点接近了真相。
父亲不是云游,而是被皇帝所驱使,专做见不得人的事。
兄长不是有罪,而是被皇帝找了由头,只为堵上天下悠悠之口。
姬府家破人亡,长姐抱病而亡,小外甥从此杳无音讯,还有……
她……
“此去寒关,别忘了看看你的兄长。”
“待到合适的时机,朕会将他调入京内,为他重新谋个官位,当年之事也是朕无可奈何,只为抚慰元太师一脉,如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是时候了。”
明泽帝宽慰道,看见姬时屹抬起了头,看似在意得紧,他探究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从前,此子纨绔,想来内情所知不多,只知父亲为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