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越来越近,曲潋也越发的坐卧不安,根本没有丁点新嫁娘该有的娇羞,反而很抗拒的样子。只是她这种状态,因为隐藏得好,很少有人发现,只有曲沁和曲湙能从她言行中窥探一二。
“你这是怎么了?”曲沁挑了一日时间过来,拉着妹妹一起坐到阳光下的紫藤花架下,姐妹俩一起谈心。
“没事,不过是犯了婚前恐惧症。”曲潋恹恹地道,揪着紫藤的叶子折起草虫子来。
曲沁虽然不懂什么叫“婚前恐惧症”,却也能从字眼里分析出来,不禁笑道:“又傻了,有什么好恐惧的?只要你在镇国公府站住脚,以后那里也是你的家,生活得久了,便自在了。像我们以前也是京城和常州府来回住,一开始是不自在,等习惯后,不也泰然处之了?”
曲潋觉得她姐说得有道理,不过她仍是道:“那也得等我嫁过去住习惯了再说,我现在没嫁过去,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的,自然有些抗拒了。”
曲沁被她弄得摇头不已,知道劝说没用,便不理她了。
反正,等事到临头了,就安泰了。
不得不说,曲沁的想法是正确的。
可能是心情影响了睡眠质量,曲潋晚上睡不着觉后,叫了丫鬟点灯,然后将人都赶走,她自己坐在灯下做起针线来,享受那种安静。
就在她飞针走线时,突然窗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第一个想法是某人又来爬窗了,第二个想法是,可能是金乌呢,别大惊小怪的。
她心里烦闷,便靠着迎枕坐在那儿,没理会窗口传来的声音。
直到半掩的窗户被人打开,当看到从窗口跳进来的少年,曲潋沉默了。
“潋妹妹。”温和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
曲潋看着他,一时间没吭声。
少年站在远处,守着应有的规矩,并未轻率地过来——虽说他敢夜探姑娘家闺房,已经没有什么规矩可言了。不过见她坐在那儿,一双眼睛幽幽地看过来,他还是自动走了过去,然后撩起衣摆,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上,拿着一双漂亮的凤眼温柔地看着她。
曲潋在这样的目光下,只有败退的份儿。
“纪哥哥怎么过来了?”她低头捻着布料上的边儿,漫不经心地问道。
纪凛迟疑了下,方道:“我听人说,你这些天来,似乎心情不太好,所以……”
曲潋似笑非笑,怨不得这些天这少年的第二人格都没跑来惹她生气,直到今天,他才主动过来。
“你怎么知道的?”曲潋面上不由带了几分笑意,“不会是在我家安插了什么人吧?”
“潋妹妹放心,我自不会做这种事情!”纪凛的目光依然很温和,声音和煦,在这样的夜色中,有一种催眠的作用,让人跟着心宁气和。他诚实地道:“今儿我在街上见到阿湙,和他聊了几句,从他那儿听出来的。”
曲湙自然不会摆明着告诉未来姐夫,我姐自从知道婚期定下来后,心情就不太愉快,似乎不愿意嫁的样子。若真这么说了,那就是棒槌了,即使和纪凛交情再好,再敬佩这人,也不会将自家姐妹的老底给掀了,就怕让男方产生什么心理疙瘩,以后婚姻不幸福怎么办?
虽然曲湙没有透露,但是纪凛是个心细如发的,询问几句,很快便推测出来了。他不知道曲潋为何不开心,心里跟着也有些发闷,终于忍不住趁着夜色过来了。
曲潋听罢,没有吭声,而是低头继续做针线。
纪凛也不逼她,温声道:“潋妹妹,夜里比不得白日,不宜做针线活,会弄坏眼睛的。”
曲潋仿佛没听见的样子,又扎了几针,方才放下来,等她抬头,看到他脸上露出的那种温煦得就像窗外的月光般的笑容时,心头的浮躁突然如潮水般纷涌而去,只剩下了一片宁和。
她看着他在灯光下俊丽的脸庞,这张脸过份出色,就算她不是颜控,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更不要说这张皮相下,还有一个很温柔的灵魂,温柔得如月光、如三月暖阳、如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让人无法拒绝。
她真的可以和这个人一直这样下去,不会因为生活的各种锁事起争执、最后两败俱伤么?
听说她前世的父母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婚后也十分恩爱,直到感情渐渐地被生活中的锁事磨平,甚至互相仇恨,而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被亲生爸爸推下楼惨死,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喜欢这个人,可是对婚姻又有一种恐惧感。
她没有信心,能和这个人一起维持着最初最美好的那份感情,害怕以后感情会被生活中的锁事磨平,然后只剩下了对彼此的冷漠无视。
“潋妹妹,你怎么了?”纪凛放柔了声音,伸手覆上她放在案几上的手,感觉到一片冰凉,心头不禁微紧。
她确实很不正常,难道是谁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还是她并不想嫁他?
想到这个可能,纪凛微微垂下眼睑,掩饰眼里翻涌的情绪,克制着心头那突然涌起的黑暗。
他不能在这时候放任自己的脾气颠覆,让隐藏的性格跑出来,到时候不仅不会解决目前的情况,反而让事情更糟糕。可是只要想到她可能是因为要嫁给自己不开心,他的情绪便无法镇定,想将藏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