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报复对方四棒先前的举动,七局上,御幸一发全垒打将自己与先前就站上垒包的小凑一同送回本垒。后续的金丸也像是被好友的表现所鼓舞,击出本场的第一支安打。
比分上有了优势,投手便更加轻松。第七局下半,东条仅让一个人上垒就结束了这个半局。下一局,交接棒顺利交到川上手中。场上又是一片欢腾。
泽村坐在选手席最里边,低着头刻意不去注意场上的欢呼。场上的欢呼声越是热烈,他只感到越是手脚发冷。
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他不是众望所归的未来王牌吗?
他不是背负着期待拿着最高等级的特招名额入学的吗?
他不是队里最宝贝最珍贵的左投吗?
他不是天赋在降谷与东条之上吗?
难道自己的水平真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猛地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去。
不,不会的!明明高岛在邀请自己的时候那么热情,还不辞辛苦从东京跑来长野,自己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他这么给自己打气,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刚抬起头想要看看场上的情况视野就被无数的背影所遮挡,比赛结束的哨声穿过重重人群钻进他的耳朵。
8-6。青道在最后两局又拿下一分。川上的收尾干脆漂亮,两局只丢掉1分。
计分板上的数字一清二楚地展现着三位投手的差距——
泽村,投两局,丢四分。
东条,投五局,丢一分。
川上,投两局,丢一分。
身后守备的都是那些队员,面对的也都是同一批打者。场外大约有上百位观众亲眼目睹了这场比赛,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原来我……
他愣愣呆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队友欢呼着跑上前簇拥着自家的王牌。空荡荡的选手席里就只剩下他和站在外侧的落合。
教练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输掉了不见难过,赢了也不见开心,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和他对上视线。
“泽村,有时候看清脚边的路才更好往前走。”对方慢悠悠地说着,“不要好高骛远。”
他再次颓丧地低下头。
然而等落合回到酒店,和片冈通起电话的时候,说话就没有那么客气。
“浅田发挥得怎么样?”
片冈一时语塞,没想到对方上来就这么直白发问。“他……发挥得还不错。虽然球速低了点,曲球很漂亮。”
“重点关注一下他吧,看看今年夏天前还能不能再培养起一个左投。”
好歹是豪强队,怎么能连个左投都培养不出。
对面的片冈急了:“我并不明白您的做法,按照我对泽村的印象,他完全可以上场。”
“我已经让他上场了。”落合给自己倒了杯茶,“对了,记分册的内容收到了吧?”
记分册和录像呈现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是录像更加无法挑剔。大概也是看过了,片冈那头小半分钟没有声息。落合耐心地等,好一会才终于等来回音。
“他也在努力,学了不少球种,比其他选手球种都多。”
“我们可不是在玩比比谁的球种更多的游戏。”
“但他至少努力了,”片冈继续劝说,“他在努力也有进步,这不就够了吗?”
落合像是听到什么离奇的笑话,因为太过离奇根本笑不出来。“原来您是这么看待努力的吗?”
他好像有很多想说的,但想了想又咽了下去,努力让自己的话没那么难听。
“如果光凭努力就有用的话,大阪桐生就该蝉联甲子园冠军,他们的训练量凌驾全国所有学校之上。”
片冈皱起眉毛:“那也许是训练方式不对,又或者是天赋不足。”
“您看大阪桐生时候能看到这样的问题,为什么看泽村就不行呢?”落合的目光和语气都在发凉,“努力了还是跟不上,不是训练方式问题就是天赋问题。这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但……但是——”片冈急躁起来,想要找出理由来反驳却无从下手,最后归结为“您不觉得您对泽村偏见太大了吗?”
“偏见在哪里?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努力了却没能给予相应的回报,这不就是偏见吗?”
还真是怎么说都说不通。落合有些头疼,暗自后悔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么个差事。“片冈教练,您当年也这么努力,怎么没拿到夏甲冠军呢?”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扯起当年的事情,片冈愣了一会,马上又听到对方继续说。
“同样在球场上训练,日常耗费的时间你也都看见了,投手们都差不多。自主训练里不管是月升、降谷、东条、川上,还是二军的金田、川岛、九鬼、浅田,有哪个选手放着时间不用自己去休息的吗?”
“努力在竞技体育里面可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付出就想要收获的,有几个天才能做到?”
就算是活跃在世界棒球最顶尖的那些选手,也不敢说自己什么训练都不做随随便便就能拿到胜利。一样会输,一样会痛苦,一样要付出大量的汗水和时间。职业选手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普通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