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响起,比赛进入延长局。
换上的代打失利后青道的气势被狠狠打击了一波,连看台上啦啦队的声援都低迷了不少。月升坐在选手席里,满脑子都在回忆着刚才的打席。
居然在这种时候判断失误了。他皱着眉头仔细回想,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
第十局开始前还有几分钟休息。教练抓紧时间再次与上场队员强调注意事项。月升抬起头,视线穿过围在一起的队员,落在最靠里边的投手身上。
这大概是降谷自入学以来打得最吃力的一场比赛。登场了六又三分之一局就已经是气喘吁吁,头发已经湿透,排汗衣换了一件又一件,光看着就能感觉到体力消耗得厉害。
如果自己刚才能打出去,就不至于让队友这么为难了。
他不自觉地咬紧下唇,正继续思考着到底哪里出了错时面前突然伸过来一杯水。
“别太自责啦,谁都有打不出去的时候。”同样被换下场的东条声音像往常那样温柔,“放轻松点,相信前辈吧。”
他指了指自己眉毛。月升摸一把脸,才发现自己表情严肃得可怕,赶紧搓几下缓和下来。
“但愿如此吧……”
延长局里每一个打席都被拖得老长。已经是本次大赛最后的教练,每一位打者都不愿意放弃机会。选手席和看台上的惊呼一波接着一波,心跳也跟着七上八下。终于,比赛在第十一局落下帷幕,来自冈城的一发适时安打为巨摩大锁定了最后的胜利。
坐上回校的大巴时月升还有些心不在焉,不停地回想着自己唯一的打席。周围气氛也有些沉闷,久违的失利像瓢泼而降的大雨,一下子把每个人从战无不胜的幻梦中叫醒。
他突然回想起桐生教练的采访——思考,判断,选择,然后承担结果。只是经验丰富的教练并没有当场指明,结果不会只有胜利的这一面,失败同样也是选择的结果之一。
先前的激进想法终于变成回旋镖飞了回来,不偏不倚地扎进心里。他静静在人群中垂下视线。
到达学校前,落合提前安排队员今天休息,又在下车之后把月升喊住。
“放好行李之后来办公室一下。”
月升点头照做。这次失利本来也有自己的原因,他早就做好被批评的准备,没想到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面前的茶几上倒了杯茶。
“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来算账的。”落合捧着另一杯茶坐在沙发对面,说话慢悠悠的。“坐,别客气。”
月升看着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他又偷瞄一眼坐在落合旁边的片冈。对方脸色不佳,似乎还在为自己不听指挥耿耿于怀。他悄悄咽下口水,在两位教练对面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片冈率先发难。
“这次为什么还是不听指挥?”在室内也戴着墨镜的教练语气不善,“上次是赢了,你不服气,这一次呢?”
“……”月升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话也不是这么熟的,片冈教练。”落合拦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唱红白脸。“我知道你想得分,这个出发点没问题。一好三坏和两好三坏下判断下个球也许是好球,这个也没问题。”
落合说的有些出乎意料,月升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棒球本质上就是个博弈的运动,没有什么思路是绝对正确的,一切都看双方预判。这一次,我认为是巨摩大投捕的预判在你之上。仅此而已。”
教练终于表明了态度。月升抿起嘴唇,把脸撇到一边。
“可我还是输了。”他小声说道。
“我并不想用简单的‘输了’或者是‘赢了’来进行评价。一个打席不能说明什么。就算是职棒最顶尖的选手也不是每个关打席都能打出去。”
“可那个机会明明很好……”都到一好三坏了,明明再坚持一下就能把机会留给上位打线。
“我知道,你不要钻牛角尖。”落合把准备的茶杯往前一推,继续看向月升。“老实说这一场比赛你们所有人的表现都超出了我的估计。这可是集结了各地区大会优胜队伍的神宫大会,能在决赛把对手逼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记得你们秋天刚开始时候的目标吗。你们说要打进甲子园,可你们一路打下来,最后输掉的对手是保留了大部分主力的夏甲优胜队伍。”
先前的目标被重新提起。月升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这支队伍居然已经走了这么远。
可正是因为走得很远,才会想要走得更远一点。明明距离最高点只有一步之遥,却怎么也跨不过去。
这种情况才是最难受的吧?
落合看出了他的想法,轻轻叹口气。执教二十多年,这种表情他见过太多次了。队伍在每一次有突破又输掉比赛后,队员们几乎都是这个表情。
“每个人都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你也有,御幸也有,哪怕是我和片冈教练都会有。事情不发生,谁也没有包票说自己一定正确。”
他继续耐心劝说道。旁边的片冈小声哼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
“那教练先前没有和我聊桐生战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