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赢了半决赛,队里开了个小小的庆祝会。不过考虑到后边还有决赛,所谓的庆祝会也只是食堂给每人多加了一份炸猪排,其他一切照旧。结束了当天晚上的复盘,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食堂里很快空了大半。月升想了想,朝前两步拦住了刚收拾好录像带准备撤退的渡边。
“前辈,再借我看一下吧。”
渡边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很爽快就把手中的盒子递给后辈,又多嘱咐了几句记得按时休息才离开。月升坐在先前的位置,再次把电视屏幕打开,跳过自己的部分把比赛进程拖到七局上。
刚才的复盘会上已经将对手接连追分的因素分解了一遍,无外乎抓住泽村球威弱位移少的特点硬抗,凭借全员不错的力量尽量将球往空中打。虽然鹈久森的打者中并没有轰雷市那样令人胆寒的重炮,但机关枪似的接连安打还是让他们拿下了不少分数,乃至差点翻盘。
然而这些并不是月升现在关注的重点。和打者的心理博弈暂时交给捕手们就好,他自认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参与到这些较量当中。他现在关心的是梅宫——关心对方如何在最大六分差的情况下依旧能够顽强地支撑着没有丧失斗志,相信队友能够为他打回分数。
如果是自己的话,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在比赛之前月升曾经搜索过对方的资料。和自己一样的少棒队出身,但是中途因为斗殴事件退出过一段时间,在高中入学之后重新回归,这样看来也经历过不少比赛,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类型。
他按下暂停键,开始回顾自己的比赛。国中时期的少棒队不算很强,虽然赢的不少,但输掉的更多,遇上豪强队也会哗啦啦地掉分。他记得有一场自己先发的比赛开头首局就掉了五分,在投手丘上听着球棒击中的声音听到麻木,脑子里全是这一局怎么还没结束。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强啊……”月升叹了口气,朝后靠在椅背上。录像的画面正停在梅宫的特写,已经丢掉八分的王牌依旧不慌不忙,眼中的坚定和执着隔着屏幕和时间都能感受得到。
没关系,我能扛得住。
没关系,我们能赢。
比赛时那种自己被养在温室里,全靠大腿队友躺赢的挫败感再次涌上心头。不管是心态还是实力,自己还欠缺了很多。
“你在这里啊~”
尾音上扬的突兀一声打断了月升的沉思,御幸扯过椅子坐在他旁边,转头看向屏幕一脸的若有所思。
“我说食堂怎么还亮着灯……啊这是第八局下第二个打席那会吧,仓持刚把第一个外角滑球挥空之后吧。”
……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月升偏过脸。他的前辈靠着椅背看向电视,嘴角拉起的弧度比屏幕中的梅宫还要嚣张。对方就出现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做,就足够让人安心下来。
队里的王牌与其说是川上前辈,不如说是他更合适一点。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看着后辈一脸的欲言又止,御幸有些好笑,带着点逗弄的心思转过头。“表情这么不爽,是对自己的发挥不满意吗?”
没想到月升点了点头,冒出的下一句话却立刻换了话题。
“前辈之前在笔记本上写的回答是什么?”
落合在队伍重启之初给所有人提了问题。
——你觉得自己是个怎么样的选手?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选手?
大部分队员在看到这两句话时一脸懵逼,月升也差不多。他打棒球的时间不短了,但对于定位和目标却一直模模糊糊,隔着几千重纱雾怎么也看不清,最后的回答也模模糊糊。
“我写的是‘大概是能在普通比赛里扛几局的选手吧’和‘想成为丹波前辈那样支撑队伍的选手’。”
虽然是自己提问,但月升也没指望御幸会回答,只把他当成一个倾听的树洞自顾自地说下去。
“但是总感觉离这个目标非常远。不管是丹波前辈还是成宫前辈,还是这个秋天遇到的杨前辈和梅宫前辈,都是能够力挽狂澜的投手。而我到目前为止几乎都是顺风局。”
一开始是队员仅有十二人的美照,然后是火力不足的明川,接下来是作为左外野手上场、完全避开了正面交锋的药师,以及最后的、仍未从疲劳状态中恢复过来的鹈久森。
虽然跟降谷说过状态这种东西不上场磨练光看着是没有用的,但不知是不是教练有意无意的安排,自己的对手几乎都不是什么难啃的骨头。
“我很后悔没有坚持要求继续投下去。”月升直白说道。他想知道自己面对这样水平的打者能够支撑到什么地步,也想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崩盘,想知道自己离目标有没有靠近一点。
“所以你在生闷气?”御幸突然插嘴问道。
月升摇摇头。“这倒没有。”
与其说在生闷气不如说是被鹈久森的疯狂反扑所震撼。铺天盖地的自发应援,计分板上不断增大的数字和迟迟未能拿下的出局数,每样都如同滚雷在自己面前炸开。
原来真的有队伍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他回头看向电视屏幕,虽败犹荣的王牌正笑得坦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