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声音微颤,早已没了平时里的跋扈,语气里满是哀求。
碍于面子,沈怀安本能地想要拒绝。
可看着被捧在心尖尖上的母女俩,一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个跪在床边泣不成声,顿时又觉得心如刀绞。
况且,他心知肚明:这一趟,自己还真非去不可!
今日,沈青青被当众赐婚太子。这对沈府而言,是何等的荣耀!
要是让外人知道沈青青竟然一个人住在外面,怕是免不了一阵猜想,说不定还给他扣上一顶虐待嫡女的罪名。
可他也知道,以沈青青的个性,想要“请她回来”怕也不是易事。
沉吟片刻,沈怀安还是决定将面子和尊严暂且搁置,咬牙应下了顾氏的请求。
踏着重似千斤的步伐,沈怀安缓缓走向沈青青的小院。
沿途,记忆的碎片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幅幅泛黄的画面。
直到这时,他才慢慢记起:他这个女儿从小就很乖,几乎从不闯祸。长大后,甚至一再帮沈府挡祸。如今,更是被圣上亲自赐婚,成为人人称羡的太子妃。
可自己,好像从来不曾给过她一丁点宠爱。
总是冷冰冰将她赶去无人的角落,等某个时刻,需要她时,再把她推出来。
一年前的冲喜是。
此刻,亦是!
思绪一路,行至那扇陌生的院门前,沈怀安对沈青青的愧疚已达到了顶峰。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难得亲昵地唤了一声:“青儿。”
院内,沈青青正弯腰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搓洗着衣物。那双本该细腻如玉的手,此刻被冻得通红,冻疮隐隐可见。
沈怀安几乎想都没想,便厉声喝道:“院里的下人呢!都死哪儿去了?是怎么伺候小姐的!”
木香闻声,吓得手一抖,手中的劈柴刀直接落地。
她慌忙跪地,不知如何开口。
沈青青仿佛未闻未见,轻轻放下手中的衣物。
“木香,去劈你的柴吧,这里交给我。”
木香犹豫片刻,起身小跑到角落,继续埋头劈柴。
沈青青这才缓缓转身,对上沈怀安怒意滔天的眸子,语气冰冷。
“父亲不必叫了,这院里,除了我和木香,再无旁人。”
沈怀安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怒气与羞赧交织,只得用叹气来掩饰心虚。
“哎!你这……又是何苦!”
沈青青笑不达眼底,轻描淡写作了回应。
“父亲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沈怀安尴尬地搓了搓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
“那个……为父只是……来看看你。”
沈青青嘴角的讥讽更甚,眼中一片淡漠。
“已经看到了,父亲请回吧,我很忙。”
沈怀安神色一黯,面露难色,终是鼓足勇气,说得吞吞吐吐。
“青儿,终究是为父对你不住。如今,你妹妹病重昏迷,为父是来……是来求你救命的。”
沈青青闻言,柳眉轻挑,直接嗤笑出声来。
“父亲莫要折煞我了!你乃堂堂太医院院首,医术超群,爱女病了,却找旁人,就不怕同僚知道了笑话?”
沈怀安望着女儿,面露难色,语气又柔和了几分。
“青儿,你自幼承我衣钵,又颇有天资,更得我悉心栽培,练就灵药圣体。医术早已……”
说到这儿,沈怀安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憋了半天,终是道出了后半句,“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随即,他苦口婆心劝道,“南儿她终究是你的亲妹妹呀!你的血能治百病,就赐她一碗吧,就当是做父亲的求你了。”
沈青青闻言,不屑地直接翻了个白眼,“她可没拿我当亲姐姐。”
沈怀安还想再劝,却被沈青青一声冷喝打断,“够了!”
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自被休那日起,我沈青青便立誓:此生再也不会轻易以血救人!沈南枝不过是急火攻心,暂时昏厥。几副良药下去,静心调养,自能康复,父亲又何苦来逼我剜肉割血?”
“她沈南枝是您的掌上明珠,我沈青青又何尝不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
沈青青的话直接绕开自己,沈怀安顿觉一寒,进门前积攒的些许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想都没想便本能地厉声斥道,“大逆不道!跟你娘一样冥顽不灵!”
沈青青霸气回怼,“对!所以劳烦父亲以后免开尊口!”
沈怀安被怼得哑口无言,差点就要愤然离去。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能劝回沈青青,此事一旦传到当今圣上耳朵里,自己的仕途怕是再无坦途。
于是不得不再次软下身段,笑得谄媚又虚伪。
“青儿,为父一时心急……南儿的病就不劳你费心了。”
忽地,话锋一转。
“爹爹我筹谋多年,终得圣上青睐,如今更是为你赐婚当今太子。此等荣耀,实乃我沈府之幸,我沈某人之幸。青儿,别赌气了,跟为父回家吧。为父一定让你风光大嫁!”
沈青青冷哼一声,“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