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突然领悟。
世间一切莫不如此,只因为人们太过注重自我的存在,有意无意地相互防范、相互拒绝,所以就形成了众多有形无形、形形色色的隔阂、界限、尔虞我诈,若是能够放弃自己固有的意识形态,化有行为无形,如水之善变善存、如风之可刚可柔,如光之无处不在,那又会有什么样的阻隔能够阻挡自己的脚步?
此时自己的本体不在,自己的元神其实说穿了只是一团能量而已,并不能说是有一定的形态或是体积。可以说只要自己愿意,这团能量完全可以如水、如雾、如风、如光,遇隙而入,无可阻挡,而且可以随着载体或者说是周围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己的形态,无处不可去,无处难容身。
其实这其中的难处就在:如何忘记自己、忘记自己的本体形态、忘记阻隔,忘记周围那些被推拒而回的其他能量团。
一念成痴,一念亦可出尘。
太子在意识之中再度入定,霎那间神游物外。只是觉得轻轻一动,再度睁开双眼看时,却见那些原本游离于自己周围的能量团已经离自己十分遥远,有一道那边乌有这边却有形且透明的隔膜上通九天、下彻九泉,将那边和这边分隔成两个世界。
而在自己身边,一个紫衣道者手持拂尘,正在望着自己微微而笑。
太子低头自视,却见自己也已经恢复成了本体的样子,不由得又是惊喜又是纳闷。他再度撩衣拜倒,诚心求教:“道祖,恕小子愚昧,这个世界如此奇幻,究竟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是小子因为太过痴心,所以导致元神穿越屏障,直入神界了不成?”元君神秘一笑,身形晃动间,再现亿万化身,时男时女、时美时丑、
时而柔媚多姿而妖娆,时而威猛刚强如金刚。时而如无,时而却有,姿态万千,变幻无方。他轻轻摇摆着拂尘,声音飘忽不定:“太子慧根之深,确是世所罕见。不过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恐怕是没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可以说这里是你的元神世界,也可以说是我的元神世界,可以说是神界,也可以说是俗世。此中有彼,彼中有此,游离于三界之外,飘忽于一念之中。说有便有,说无便无,那你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太子仍是摸不着头脑。
元君又是微微一笑:“太子殿下,道中之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未见本源之前,自是难以理解。你且莫慌,先随我在这样一个非你非我非他的世界里周游一遍,也许自会彻悟。”太子低眉垂首:“谨遵道祖之命!”元君不再说话,自顾自回头走向隧道入口。他伸脚踏上一条突然间凭空出现的独木舟,招呼太子上去,沿着那条能量形成的河流顺水而下,飘飘摇摇,驶向远方。
人一路行来,不久从隧道之中穿行而出,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元君一直神态从容,无惊无喜,但一旁的太子却越来越是心惊。
但见这条河流虽然也称得上宽阔且水深流急,但一路走来,太子却发现,这其实只是这里众多河流之中的其中一条支流而已。一路上流经无数河湖港汊、密林高山,更有无数更为细小的河流汇集而来,随着行程渐远,脚下的河流逐渐变成了宽广的江河,一路奔流,一往无前。
河流两岸,河水以肉眼可见的姿态渗入土层,浸润着所有。两岸的植被生生灭灭,演绎着一场场壮观的轮回。它们生时不停地吸收积聚着来自河流之中的
能量,转化壮大着自己的躯体,死后则再度零落成泥,转化成能量汇入河流,生生不息、无休无止。
太子只顾沉浸在这种奇异的景象里不能自拔,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紫霞元君正看着自己含笑点头。他的身影逐渐变淡,在太子毫无觉察之下,已经悄然消失。
一叶扁舟随波逐流,渐行渐远。周围那些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的景观在太子眼前一一闪过,他突然心中微震,蓦然发觉自己脚下的河流以及沿途的那些支流相互连通,竟然像极了自己在本体之中巡游时的经脉网络!
这一个发现非同小可,他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和心态去重新审视眼前的一切。他这才发现,原来在这里也和自己的本体一样,存在着金、木、水、火、土、日、月、星辰、等等所有已知的能量形式,只是它们所表现出来的形态各不相同而已。
而太子此时早已知道,在每一个生命体之中,往往每一种五行能量就会对应着一个身体器官,那么既然此处存在着这些能量且明显各有来源或是去处,难道说自己此时所处的世界,居然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生命体的元神识海、经脉网络?!
由此及彼,太子脑海之中灵光一闪,心中更加震惊:既然如此,那么自己一直居住却极力抗拒的那个所谓红尘俗世、那个充满了物欲横流、战争、欺诈的世界;那个天地无极、日升月落、世事更迭的世界里,自然也有着这些相互依存、互化互生的能量,如果依照这种理论来说,那个苍茫大地,岂非也有可能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生命体?!
而也许正是因为它的太过庞大,太过包容,所以才会使得他们这些一直生活在它的庇护之下
的生灵,甚至也可以说是流转于它身体之中的能量体难以得窥其全貌,更不知敬畏其无私的赐予。
一念至此,太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