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刚要回头,却发现袍袖竟然又被紧挨着梅花树的一株榔树树枝所牵绊,在绵绵细雨之中纠缠不已,似乎是有情之物,对自己恋恋不舍一般。
太子这才发现,原来就在这株榔树树干的一侧,不知是被山风摧折还是野兽攀折,有一个断枝伤口正在慢慢地往外渗着汁液。这株榔树与腊梅比邻而居,相依相偎,微风拂过,就好像是一对情侣一般。
见此情景,太子心中突然微微一痛,两张如花的俏靥突然幻化在了眼前这两株植物之间。太子心神一震,生恐心魔复苏,连忙摆摆头把这一缕突然侵袭而来的杂念从脑海之中驱除,心智复坚。
不过他看到这榔树和梅树亲密无间的样子,再看看榔树树干上那个流着树液的的伤口,不由得有些物伤其类。想想自己和那两位俗世红颜知己一样,就像是眼前的这两株树木,一方柔情依依,一方挥剑断情,纵使最后终于无奈分离,但心中的那一个滴血的伤口却总是难以愈合。每逢风月宜人的寂寞良宵,那种刻骨的伤痛实不足为外人道。
太子此时已经将树木看作了自己和月殇、枫依的化身,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在梅花树干上轻轻抚摸,心中满是柔情。但突然间他感到指尖微痛,手一紧,往怀里便是一带。想太子此
时体内真元充沛,一举一动之间力大无穷,这小小一株梅花树又怎能经得住他随手一拽?只是因为树干上一个小小的尖刺无意间刺伤了太子的手指,便被他齐根拽断,应手而起。
太子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竟然折断了这株无辜的腊梅,他连忙将其举起细看,却见断口处也是汁液微微渗出,似乎是在悲泣生命的突然消逝。
本来太子内心之中早已将这株梅花当做了月殇或是枫依的化身,在这一时一刻之间,自然是对其爱护备至。一看到自己无意间铸下大错,心中的悔恨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蜂拥而来。
他心中深藏的情感闸门再也管制不住,如烟的往事纷至沓来。月殇那镜月湖底密室之中包裹在晶体之内永恒的笑容最先倏然而至,然后便是那一场惊艳绝伦却又充满了生离死别的无尽忧伤的圆月之舞,还有该隐那酷似其母的身影孤单地远去、汉水之畔枫依那隐藏在如花笑靥下深深的忧伤,这一切都如同针刺一般在他的心底划过,留下一道道血痕。
眼前这折断得腊梅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在扑簌簌的细雨中,微风拂过,似乎是在无声地呻吟。太子心中的疼痛如眼前的秋雨一般绵密不绝,始终难以止息。他心念电转,在思索着补救之法。
就在此
时,太子的眼神突然从两株树干的伤口上掠过,他突然灵机一动,暗想既然已经铸成大错,那自己在这里自怨自艾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破而复立,将两棵同样受伤的小树相互纠结,使其伤口对接互为依存,也许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这样一来,不但梅树有可能延续生命,更能将它和身边的这株榔树合而为一,解除了它们这种虽然近在咫尺,却只能相对而望难解相思的苦恼。
其实太子这样的想法,还是在以己度人,把自己和月殇、枫依之间的恩怨情仇转移到了眼前的两株树上而已。在他的意识深处,其实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自己能够早日功成,带着身心之中这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去另一个世界之中,与另外两位同样受伤的人儿汇合,互相疗伤。
在这种潜意识的催动之下,太子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随手举起手指将指尖的一滴鲜血抹在了榔树树干的伤口之上,然后托起梅花树,将两个断口对准,用力插了下去。
太子力大,便只是这么轻轻一插,梅花树登时在榔树树干上插入数寸。然后太子撕下一副衣袖,紧紧地缠在两树接口处,稍作固定,这一个蛮古时代的嫁接工作便告完成。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拍拍手,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自己
的作品,然后抬眼望天,心中默默祝告:“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想我照月东罡苦心孤诣,为求天下苍生太平而甘愿放弃一国之王位,从万人敬仰的繁华之地来到这亘古无人的孤寂山林之中,立志修道,步履维艰,虽有挫折,但终究此心不改。这一株榔树、梅花树相互依存而成之物中寄存了照月东罡的一缕鲜血,若能存活,便取名榔梅。从此之后,我照月东罡便和它共处一山,患难与共,一同修行。设若日后童光能够修道有成,那吾必让其开花结果,使其能够治病救人,为天下黎民增添一味疗苦之良药。悠悠此心,天地可鉴!”说完,太子在榔梅树下撩衣跪倒,对着这悠悠天地、巍巍名山虔诚地叩下头去。
从此之后,太和山也就是日后的武当山上便出现了一种新的物种,名叫榔梅。此树樃木梅实,桃核杏形,味酸而甜,能愈诸疾,然而却十分罕见。并且此树应验丰歉,丰年结实,荒岁则无,更是一桩奇处。到后世大明永乐十一年春,榔梅发花,色敷红白,暗香疏影,远近闻见。五月果成,珠玑错落,翡翠交辉,累累满枝,莫计其数。凝霞映日,颜色绚丽,观者无不嗟异。而这一年天下间果然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粮廪实而衣食足,路不拾遗
,夜不闭户,天下大治。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太子在榔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