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妙的舞步,流转的轻歌,一位绝世的丽人,在柔和的琴音里曼舞轻歌,眼波流连,一种款款深情若有实质,穿越如林的轻纱薄袖,如丝带般柔滑,向着太子缠绕而来。
太子只觉得目眩神摇,内心深处那种似乎早已寄存千年的柔情如波涛一般泛滥,他正要起身上前,却听得耳边一个冷峭的声音响起,使他心神一震,神思也为之一清:“诸葛先生,您看贱内这一段歌舞可还入得法眼否?!”太子一怔,急回头看时,却见自己对面一位年轻的将军英气勃发,轻袍缓带,正意态飞扬地看着自己,眉梢眼角微带煞气,嘴角上翘,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恍惚中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正轻轻摇动着一柄鹅毛羽扇,鹤氅披拂,却是正处于一座酒香四溢、高朋满座的大殿之中。而大殿正中那位正在曼舞间隙对自己眉目送情的丽人,却隐隐约约,正是枫依的模样。
太子心中微微一痛,如一柄利刃划过,那种痛感虽然短暂却尖锐得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他微微皱眉,脑海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粗衣布裙、面容憔悴的村妇身影,而且他也早已确定,眼前这位酷似枫依且明显对自己情根深种的绝色丽人乃是对面那位年轻英俊的少年将军的妻室,而自己脑海之中映现的那位与之相比明显丑陋了许多的村妇,却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而且她虽然容貌平庸,但眉梢眼角那种掩饰不住的高傲和冷漠,眉眼横斜之际所流露出来的款款深情,却有月殇的影子依稀可辨。
他内心之中虽然痛苦,但嘴
里不由自主说出来的话却连自己也不能相信:“都督说笑了!在下一介村夫,岂敢妄谈歌舞?!但夫人舞姿曼妙、天籁之音,实在是令在下大开眼界!”却听那人笑道:“先生过谦了!素闻令夫人黄氏多才多艺,实在是巾帼翘楚,不让须眉,贱内只不过俗质女流,岂可与令夫人相提并论耶?”太子听那人言语之中微带嘲讽之意,眼角余光又看到大殿正中那位丽人目光幽怨,不由得更添烦恼,当即伸手推开面前的几案,起身拱手说道:“在下酒酣,不胜酒力,今日盛会已经尽兴,便请告退,都督慢用!”说着向周围一拱手,回头便走。却听周围陪坐之人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太子心神不定,脚下在大殿门槛上一绊,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眼前景色一变,却又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净乐王宫之中。
只见眼前是以前父王接见群臣的大殿,而自己正端然危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接受着群臣的朝拜。往身边看时,只见一身白衣胜雪的枫依正坐在自己身旁,一双美目含情脉脉,楚楚动人地凝视着自己。
太子这一喜非同小可,前边所有的不快全都被这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所冲散。他伸手拉住身边的丽人,深深地呼吸着对方身上所传来的幽香,不由得心醉神迷,几乎在一瞬间迷失了自己。
只见枫依的一张俏脸上挂着魅惑的微笑,似嗔似喜似笑非笑地轻声问道:“大王,眼前美景,可比你那太和山修仙洞府如何?!”太子看得心中一荡,也低声回道:“皇后说笑了!修仙洞府,皇后
自有,足令本王忘忧,又何须外求?!”枫依听他轻薄调笑,不由得晕生双颊,低颦轻笑间玉手轻推,一股大力传来,太子在王座上再也难以坐稳,猛地跌落下来。
眼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悠悠深谷,太子只觉得身体飘飘忽忽不停地坠落,耳边不时传来枫依那夹杂在群臣惊呼声中如珠落玉盘般清脆的笑声:“此生富贵、温柔之乡就在眼前,人生短暂,如风如露,既不能及时拥有,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何用?!大王归来!枫依在此扫榻以待!”太子突然惊醒。
眼前是一个幽暗潮湿的岩洞,自己孤身只影,独对着从洞口射入的一缕朝阳,清冷孤寂。除去洞口外不时传来的一阵阵鸟语花香、阵阵松涛之外,此外再无动静。梦中的一切犹自清晰,那种佳人在怀、欲仙欲死的美妙感觉依旧充斥全身,那个未知前尘还是后世的羞辱还在脑海中徘徊,那种高居王座、群臣俯伏、美人相伴的富贵荣华更宛如就在触手可及处,向他招手。相对于眼前的孤寂冷清,那些入定之中的影像无疑更有吸引力。想想自己已经在这茫茫大山之中苦苦独守了五个春秋,这无数个孤单寂寞的日日夜夜所换来的,也只不过是自己把那些道书读得倒背如流、自身的功底更为扎实浑厚了一些而已,但自己所追求的天道,却仍旧如镜花水月,看似就在眼前,却始终毫无踪迹可循。也许穷自己一生,到最后只会身心俱疲,化作这大山之中的一缕音符,随拂面而过的微风,静悄悄地消失在波涛汹涌的山岚之中,不
留一丝痕迹。而俗世红尘之中,自己的名字也会如过眼烟云,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心念至此,太子突然间觉得心灰意冷,眼前的孤寂映衬着梦境之中的繁华,使他蓦地觉得自己的坚持失去了所有的意义。一个念头就像水底泛起的气泡,在心海中咕嘟嘟泛起,打破了他内心深处坚守多年的一丝沉寂:与其像这样无声无息地消耗自己的生命,倒不如回到俗世之中,做一个逍遥快乐的国王,统治着一隅之地,度此一生,也好为后人留下一点痕迹,更能上敬父母、下抚黎民,为天下苍生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更何况他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