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殇羽翼轻扇,飘然退后,尚未开言,双目之中已是珠泪滚滚,哽咽难言。原来就在那日大巫师冥月突然间跑来告诉月殇她腹中的胎儿乃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神胎之时,他那大异往常的冷漠神态已经让月殇心生疑惑。只是她一向对冥月敬之若父,不愿意当面揭穿这位老人的谎言,只是将这些疑惑隐藏在自己的心里,想通过自己的观察,慢慢地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不想只是几天之后,冥月在没有取得自己的同意的情形之下,居然擅自找到自己未来的老公公,提出了这样突兀的要求,而且又说不出任何理由。月殇也曾私下里找到老人软语相求,想问出他真正的想法,但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味地回避,不肯就此事作出合理的解释。
这样一来,月殇心中的疑惑更深,这才发生了那天夜里她悄悄跟踪弗伦和轩辕胜到冥月的树屋,偷听三人谈话的事情。
月殇听到事情的真相之后,这才明白了冥月的一片苦心,一时间悲痛欲绝。想想自己如花韶华,刚刚找到一位能够令自己心仪的如意郎君,对于男女情事那销魂蚀骨的美妙还只是浅尝辄止,却已经注定了最后
半路夭折的悲惨结局。自己满心憧憬的美好姻缘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孽缘的结局收场,怎不叫人肝肠寸断!此后数天里,月殇一直闭门不出,沉浸在难言的悲伤之中不能自拔。而因为太子整日忙碌,对于月殇的变化也未曾太过注意,冥月等人却只是以为月殇身体不适,所以才会闭门练功。那枫依更是因为妒心如炽,此时只知道思量如何报复月殇的事情,更不会来理会她的苦恼。所以当月殇带着一脸的落寞和沉静出现在众人面前,面对太子仍是表现得一如既往地温情脉脉之时,众人都为从她的神态之中发现任何异常。
只有月殇自己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自己经历了一场怎样刻骨铭心的蜕变,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心路历程,使她看破了生死,悟透了人生。她知道,自己所寄予了全部身心的那位男子本非常人,也许他注定就不该拥有这人间的温情,而自己虽说也是大神之后,但在经历了数千年的岁月轮回之后,也早已蜕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子,而且以自己的身份而言,还是一个介乎于人、妖之间的异类。也许自己的这种结局,正是上天对自己的一种惩
罚。想透了这些之后,她的内心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静。她知道,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就不妨坦然接受。用自己余下的不多的岁月,尽量多的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倾注尽可能多的柔情。只有这样,自己才能了无遗憾地离开,才能让那个自己为之倾注了所有的男子永远地记住自己。
因为这种心态的相对平静,月殇早已经从枫依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丝丝的仇恨,以她的聪明,自然知道枫依误会已深。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之中,她对枫依那种快意恩仇、做事不计后果的性情已经了解极深,知道她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手,甚至会在冲动之下,来找自己寻仇。在明天即是婚期的今夜,月殇知道枫依绝对不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于是便隐身在自己的树屋附近,静静地等候她的到来。
见到月殇悲不自胜的样子,枫依一时间倒是有些心软起来。但她转眼间想起从明天这个时候起,眼前这个女人便会名正言顺地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里,夜夜专宠,享受那种原本也应该属于自己的柔情蜜意、销魂蚀骨的激情,而自己却只能偷偷地躲在自己黑暗的树屋里面,任凭孤
独和寂寞啃噬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想到这些,枫依刚刚有些柔软的内心瞬间变硬,面前女子那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已经激不起她丝毫的同情,代之而起的,反而是深深的厌恶和仇恨。因为她同时已经想到,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柔弱,才会使得包括自己的父王在内的所有人都倾向于她,当下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仇恨,双刀颤动间,尖声说道:“月殇,你我都是女儿身,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只能表演给我父王他们去看,对我却是没用。你的弓箭呢?今夜不管如何,我拼着日后被父王责罚,被太子冷落,也一定要让你得到惩罚!”刀光凛冽,瞬间已经割开夜幕,逼到月殇面前。
夜风中,月殇凝立不动,幽蓝的刀光将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颊照亮,一双朦胧的泪眼中,透漏出的是一种看破生死的湛然。那种毫无生机的冷漠让对面的枫依怦然心动,急忙双手微动,圆月弯刀戛然而止,数十根柔软的长发从月殇耳边飘然落下,随风飘散。
看清了月殇脸上隐隐的憔悴之色,枫依心中已经隐隐地意识到了什么。但她仍然不肯服软,持
刀轻声喝道:“你为什么不肯出手?!当我真的不敢伤你吗?”月殇缓缓摇头,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轻声说道:“枫依妹妹,难道你真的这般恨我,必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吗?”枫依稍一迟疑,随即说道:“不错!如果明天和太子成婚的是我,把你撇在一旁,难道你不会这样对我?!”月殇轻轻点头:“不错!不错!你我同是女子,又都是痴情如斯,太子他……真是好福气!好妹妹,既然你对太子这般深情,日后我不在他身边,也就放心了!”枫依一听,顿时愣住,臂弯之中的刀光随之悄然隐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