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是被疼醒的。
肩上锥心地痛,好似还有什么在触碰她的肩头。
猛地睁眼,入目的还是暗色的天穹。
然后转头,才看到徐邈和他的几个护卫围着自己,墨林手上还在翻飞,旁边是一堆药物、细布还有几块木板。
原来在给自己治伤。
她挣扎着想起身,被徐邈按下,他冰凉凉地开口:“你肩上是贯穿伤,不宜动,先躺着,墨林即刻帮你取箭包扎。”
听闻此话,叶澜挣扎得更用力了。
她忍痛抬手阻拦:“且慢——墨林准备怎么取箭啊?”
墨林不明所以:“就这么取啊?”
还拿过木板跟她解释:“伤处附近我已用细布扎紧,一会需得夹上木板固定,以免你吃痛动作导致箭端挪动,损伤更重。然后迅速拔箭,再洒下我们徐家独有的金疮药止血。”
“你放心,我以前也治过箭伤,略有经验。”
只不过治的不是人,是符拔。
长安权贵大族好养猛禽凶兽为宠,徐家也不例外,弄了只符拔养在徐府珍兽园内。
后某次意外,此符拔被射伤,便是由墨林拔箭疗伤治好的。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告诉叶澜的,毕竟治人和治兽还是有区别的嘛。
叶澜怕的就是这茬!
治伤可以,但他对麻醉止痛是只字不提啊!
“慢慢慢!我非是质疑墨林你的医术,但拔箭可以,生拔这疼痛我可受不住!”
墨林见她抗拒得紧,只能看向徐邈求助。
徐邈也无可奈何:“你的箭伤宜早不宜迟,真若疼痛难忍,我让墨风给你坛烈酒?亦或将你打晕?”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方法啊
叶澜无语。
不过她另有方法。
“那便烈酒吧,辛苦贤兄!还有,男女有别,我想看一眼伤口如何,各位可否回避?”
听得这话,护卫几人形色各异。
他们倒不是惊讶她是女子,毕竟公子早已告知。
只是被她一提,才想起她是女子。
墨森和墨风面上都闪过尴尬,慌忙转身。
这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叶澜的言行总让人忽略掉她是个女子。
问世间,哪有女子如她这般敢深入敌营、偷袭山戎的?
而徐邈,只是颔首优雅转身。
他惯常不形于色,看不出来心中所想。
墨林则是善医之人,在他眼中,男女并无分别。
不过既是病患需求,他自当满足。
趁着他们转身的空档,叶澜瞟了一眼伤处。
还行,已经止住血,而且似乎用烈酒消毒过,伤口周围飘来淡淡的酒精味。
她快速掏出止痛剂,直接给自己来了一针,又迅速把针管收回。
这止痛剂除了止痛,还有轻微的麻醉效果,聊胜于无吧,谁让她没有麻醉剂呢
不过这东西,她也就只有十支,已经用了两支了,真是且用且珍惜啊。
“好了,拿酒来。”
抿了一口烈酒,叶澜视死如归。
墨林见状,便让墨森和墨风按住她,然后一手握住箭杆,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抽,折掉箭簇的冷箭被完整拔出,血花渗出,随之染红绢白的细布。
叶澜霎时痛得闷哼一声,额上已经遍布冷汗。但她死死咬紧牙关,不让呻吟溢出声。
看似十分能忍,实则内心已经千万匹马在奔腾。
卧槽卧槽卧槽痛死了啊啊啊!
妈的该死的山戎,我与你们不共戴天啊啊啊!!!
还有、这止痛剂该不会是假冒伪劣吧卧槽!
怎么还不起效啊!
疼死了!!!
墨林见她痛得脸色紧绷甚至扭曲,只得加快手中速度,迅速止血包扎。
幸而,止痛剂终于起效。
钻心的痛渐渐消缓,叶澜的脸色也逐渐舒缓,眉间散开。
一旁的墨风留意到,啧啧称奇:“墨林,你那金疮药又加了什么,起效更快了!”
“没加啊,跟以前一样。可能是她体质好吧?”墨林也不得其解,只能归功于叶澜的体质。
叶澜无力吐槽:高科技,你们不懂——
等她的伤口彻底固定包扎好时,天色已经微微亮。
一夜未眠,所有人脸上都是疲惫。
徐邈挥手让墨森继续守夜,其他人补眠,他也累了。
而叶澜,因为止痛剂的原因,反而是最清醒的那个,甚至神采奕奕。
她还想分享今夜的战功呢!
于是半靠在马车边,叫住徐邈。
“你不好奇我这伤怎么来的吗?”她眉梢挂着兴奋,神采飞扬。
徐邈揉揉太阳穴,颇为无奈地道:“左不过是被山戎射伤罢?”
虽然对她了解不深,但她的行事风格他已经有大致猜测。
只身袭击二百山戎、探入敌军大营、砍杀山戎救下数十女子,所行之事,甚是侠肝义胆、胆大心细,但也可窥见出她的冲动、自负。
此番她负伤,却神色不恙,想必是有所获。只是这获,代价颇大。
但总归是为了大越百姓,徐邈也不忍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