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临喝茶润了润嗓子，思谋好了措辞，然后说道：“游行的队伍最近有要异变的苗头，师父不可不防。”
陈明渊不去基层，很多具体事情他看不到，放下茶杯，他看待的杨临的目光略带新奇，这个小徒弟又发现了什么：“说说。”
杨临把中午的事情说了一遍，并把察觉到的危机，告诉了陈明渊。
陈大叔面色喜人，语气中果然对杨临饱含夸赞：“你处理的很好。既避免了和百姓起冲突，又杜绝了一些百姓的歪心思。可谓机智过人。”
“多谢师傅夸赞！”
陈明渊点点头：“你对未来危机的预感，也确实一针见血，这都是你想到的？”
不能过于装逼，在陈大叔面前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这样显得比较有内涵。
杨临道：“我也只是略有感悟。但是这件事越琢磨越害怕。我还以为自己杞人忧天，原来师父也认为这很严重啊。”
陈大叔颔首微笑：“不错。”
“有歹人借驱妖胡作非为，您一点也不惊讶？”杨临疑问。
陈大叔呵呵笑道：“你若爱下棋，便会知道，看清了参与棋局的各方势力之后，事态的发展便逃不过你的预想。早就预料到会有。”
高手。
这些人高高在上，虽不下基层，天下大势却都在他们棋盘上，脑子里。
杨临唯有佩服。
自己还不是那个段位的人。
“师父平日，也会考虑百姓么？”
陈明渊道：“驱妖这盘棋，百姓是明面上最大的势力。”
但他们会被背后的势力坑死的，杨临提醒道：“隐患太大，不管管吗？”
陈明渊喝了一口茶，略有皱眉：
“朝中大臣都有这样的担忧。但是，陛下心思难测，在他没有任何表态的情况下，不光是我，就连六部，也只是在早朝上简单提了一提游行队伍越来越多的事实，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毕竟血妖皇一案影响过大，死了一条街的百姓，上万条人命，而且刑台上血渍还未干。看得出来，陛下驱妖的决心很大，这个时候，没人敢在这件事情上，轻易唱反调。”
这还真是被逼到这个份上的。
“那陛下为何不亲自下旨驱妖一劳永逸？百姓们也不会跟着掺和了，歹人便没机会为非作歹了呀。”杨临发表自己的意见。
身为玉景帝近臣，他的思想何其敏锐，昨天还以为是司天监在捣鬼的陈明渊，现在已经明白了真相，他看向杨临摇摇头：
“陛下不会下旨驱妖。”
“为何？”杨临疑问。
“原因很多...”
这个话题，其他徒弟从来没跟他谈过，杨临能提起来，让他惊讶，让他赞誉，此刻他娓娓道来，不吝点拨：
“首先，朝中重臣对妖物的态度也分成两派。亲妖派也有不少，他们认为妖毕竟有着异能，在各个岗位上贡献都不小。又有咱们镇妖司管着，他们本可以为大新国的发展出力。若明下圣旨，事情就不一样，有的官员和谏官会阻挠。”
“而且，一旦明旨下发，京城中的妖族百姓也会抵触，陛下也怕直接逼反他们。”
“再者，就算是事态发展良好，圣旨一下，十万之众的妖族百姓蜂拥出城，京城内是安静了，但若没有安抚措施，城外必然大乱，也还是遗祸无穷。”
“安抚妖族，需要大量资源和钱粮，这笔钱，陛下不会出的。由百姓慢慢推动，妖众慢慢出京，自行缓缓安置，对驱妖有一定的缓冲，是最好的办法。”
弯弯绕好多啊，京城果然水深，一个一个都是老狐狸。
杨临看向陈明渊：“可是当下俨然已经开始有歹人滋生邪念了，借助驱妖搞事情是迟早的事，这样发展下去，最终必然出乱子。到时候再弹压，流血受伤的还是无辜百姓。”
陈明渊叹了一口气：“我自然知道。但当下只能静观其变，最后以血止血，最终由朝廷各大衙门和咱们镇妖司收拾残局。到了事情不可控，朝廷假装是迫于民意，被迫下旨驱妖。妖众百姓，也只能无奈接受。以小乱止大乱...”
妈的...
帝王心术啊...
里里外外玉景帝又省钱，又做好人，刽子手却是我们。
京城何止水深，简直是汪洋大海...
淹死的人，得一片一片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