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孙建国正在大发雷霆。
他一掌拍在实木的书桌上,桌子被拍的砰砰响,室内气压极低,孙白脑袋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粮站站长是怎么回事?”
“大……大哥,对不起。”
很好,找到祸头子了,孙建国冷笑一声,抬起一脚踢中孙白的腹部,当场给人踢到地上。
他面部狰狞如恶鬼,步步逼近捂着肚子哀嚎,弓成虾米状的弟弟。
那双犀利,想刀人的眼神不像看亲人,倒像是看仇人。
孙爸赶紧去拦,生怕大儿子愤怒下失控,打死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建国,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这是你亲弟弟。”
“亲弟弟?”孙建国嗤笑一声,冷冷笑起来,随后一脚踢断孙白刚刚坐过的那把椅子腿。
“他要不是我亲弟弟,我早八百年就打死他了。”
愤怒的嗓音拉高,几近破音,愤怒过后是深深地心累和恨铁不成钢。
“爸,你就护着他吧,我看你能护到什么时候,给我折腾进去了,你以为你们俩能跑的掉?”
孙爸面对大儿子的逼视,听着他一字一顿的威胁,心里焉能不怕。
但他不能慌张,他是他们的父亲。
“建国,你先冷静下来,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糟糕。”
“哼,不糟糕?上报等于见光死,你看着吧,马上就会有人来抓我。”
孙爸虚张声势,声音抬高,撑开两条胳膊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
“谁敢来抓你,你是手握实权的行动队长,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来。”
孙建国不为所动,反而觉得有点可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笑的大声,却很苍凉。
“爸,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蒲主任潜伏已久,早就蓄势待发,一旦我这里露了缺口,他势必会摁死我,而你又能顶多久?”
孙副主任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喉咙里干的厉害,做了半天反应才挤出一句话。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孙建国见父亲被吓住,开始正视问题,眸底升起丝丝笑意,面上却依然一派颓然,做厌世状。
“怎么办?呵呵……”
他无力薅了把头发,瘫坐到椅子里,双手撑在膝盖上,头颅低垂着。
孙白也不是真的傻,顾不得肚子上的疼痛,手脚并用爬到大哥跟前,紧紧抱着他的腿。
“大哥,都火烧眉毛了,有办法你赶紧开口啊。”
孙建国眉头拧紧,厌烦抖开腿上那坨肉:“你退远点。”
孙白不放,扯开嗓子喊:“大哥,现在是嫌弃我的时候吗,你能不能分点轻重缓急啊。”
“滚!”
孙建国一脚踢出去,狠狠地,打心里讨厌这个弟弟,随后起身拎起他的衣服将人丢出门外。
转身,看向唯唯诺诺,想拦又不敢拦的老父亲,他低声交代:“爸,舅舅那边估计不行了,要是我出事,你别恋栈权位,即刻请辞带着孙白回乡里去缩着。”
“要是辞不掉,那你就早做打算送孙白离开吧。”
嘴巴蠕动两下,他到底自私一回,咽下到嘴边的话,将自己准备的后手压回心底。
孙副主任心中大骇,哆嗦了下身子:“你舅舅怎么会?他可是副省长,他不可能不管我们……”
“爸,你还不明白吗?”
孙建国不耐烦打断亲爹的话:“怀城各大报纸闹得轰轰烈烈,舅舅要是好好的,他怎么可能不弹压。”
“这是一个信号,也是一个试探,而现在粮站一事爆发就是另外一个信号。”
“建国啊,粮站那事是你弟糊涂,我们做出补救,将粮食还回去行不行。”
“爸……”孙建国都无奈了,“你能不能抓抓重点,算了,我和你说这么多干嘛,你听我的就行。”
四面楚歌,他不想再去计较弟弟做这件事的缘由,大厦将倾,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蒲主任的速度极快,报纸一出,孙家很快就被围了起来。
孙家大门被敲响:“孙队长,你涉嫌侵吞国有财产,陷害革命同志,现在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孙建国没有丝毫抵抗,亦没有喊冤,他的反应很平静,站起来就往外走。
“来了就走吧。”
这般反应,倒是像一直在等着他们。
这不免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们本来做好纠缠的准备,结果就这样?
“……呃,走。”
孙建国被抓,孙白表现最为强烈。
他死死捏着拳头,恋爱脑终于清醒一回,想明白一些不对劲。
孙副主任见他这样,忧愁遍布的脸上又添两分担心。
“孙白啊,你大哥都这样了,你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你听话点啊。”
“爸,都是我的错,我会作出弥补的,我现在就去解决这件事情。”
孙白放完话,攥着拳头就跑走了。
孙副主任焦急去追,不住呼唤:“孙白,孙白啊,你别去搞事……”
可惜,儿子跑的太快,他追出来已经没了人影。
“唉……都怪我骄纵太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