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暗箭划破空气,在众人的惊悚中逼向皇帝。
刺杀发生的太突然,周边守卫的禁军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眼看暗箭就要刺入皇帝的眉心,忽然一只手仿佛凭空出现,竟是在关键时刻直直抓住了那枚暗箭。
正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冯大监。
他徒手抓住暗箭,手狠狠地颤了一下,血喷溅出来,溅到了距离他不足两拳距离的皇帝脸上。
“护驾!”
“有刺客,快护驾!”
喊声乍起。
禁军哗啦啦的一下子围过来,将皇帝围到了其中。
皇帝一双眼睛如死水般冷凝,他伸手拿过旁边宫女手中的锦帕,擦过脸上溅到的湿热,沉冽的看向中央的表演台上。
安叔已经失了先机,只几下便被禁军按住,按趴在地上,仰头倔强憎恨的遥遥望着坐在龙椅上的皇帝。
“把他那张脸擦干净,让朕看看,是何人敢如此大胆。”皇帝厉声道。
禁军立即一把抓住安叔的头发,将他的头拉起来,一壶酒兜头浇下去,用布用力的搓着他的脸。
安叔没有反抗,任由他们将他脸上的妆擦干净,露出原本那张脸。
很瘦的一张脸,脸颊几乎快要凹进去,岁月的痕迹也十分明显,鬓边已经全是白发,一双眼睛更是沧桑的如同落入淤泥的枯叶,没了任何光彩,但即便这样,却仍旧遮掩不住眉眼间的清俊风雅。
“薄自安!”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在场的诸位记得这张脸的人不多,但还是有的,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张脸跟当年打马游街的探花郎薄自安联系到一起去。
薄自安出身不算高,只是江南寻常的乡绅人家,但他自幼聪颖,博学多才,年纪轻轻就高中进士,又因着一张清雅至极的脸,被先帝钦点为探花郎。那年的状元榜眼都已经年过而立,打马游街时,薄自安格外清俊的容貌,不知道迷花了多少少女的眼。
恰逢长公主跟好友外出游玩归京,烈烈红衣明艳张扬,十里长街一见面,便如日月星河,一瞬千年。
后来便是顺理成章的皇帝赐婚,公主配新科探花,成就一段佳话。
婚后二人夫妻恩爱,长公主也很快有了身孕。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两国战争爆发,北燕兵至舜河,大昭不得已开始谈判,北燕提出以重文太子为质,重文太子为了大义,接受北上做质子。在挑选随行人员的时候,薄自安感念重文太子大义,自愿请命随行,当时一起的,还有许多衷心重文太子的年轻才俊,他们都坚信大昭很快就会将他们接回来,他们很快就能随着重文太子重回故国,共创大业。
然而现实却是,他们这一走,先皇很快病逝,接着是现在的皇帝上位,励精图治,稳固朝堂,自此北上接回重文太子之事,便成了禁忌不能提的话题,此后数年,遥遥无期。
长公主在薄自安走后产下一子,据说因为伤心过度无法照料,将孩子送回了薄自安的老家,自此便没了消息,有不少人说,那个孩子早已夭折。
前尘旧事,也早就随着时间慢慢湮灭。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早已恍若隔世,也就还只有当年经历过那段时光的人,对这位当年清雅如竹的薄探花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可任谁也想不到会是他,更想不到他竟然还活着,还悄悄回到大昭,企图刺杀皇帝。
这简直……
皇帝早在看到薄自安那张脸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他冷笑一声,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便直接下令,“大胆狂徒,行刺帝王,罪无可恕,就地处决!”
“父皇——”太子喊了一声,拱手请求:“父皇,暗杀之事,事关重大,薄大人归京之事,亦需要慎重调查,儿臣建议先交由大理寺审查之后再行处置。”
兰太傅也随即跟着出声:“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薄大人事关两国邦交,贸然归京,背后必定牵连不小,还请陛下三思,查明真相之后,再行处置。”
兰太傅这一提,皇帝淡淡的瞥了赫连决一眼。
按理说,薄自安应该还在北燕才对。
赫连决此时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先前收到消息说,关在苦星塔的薄先生在年前病逝,薄先生年纪渐长,身体受不住北方苦寒,一直都不好,他虽十分惋惜,却也没有怀疑。
万万没想到,竟然敢有人给他玩暗度陈仓这一招。
赫连决只得据实以告:“陛下请勿误会,本王年前接到薄先生病逝一事,实在不知,薄先生为何出现在此地。”
薄自安目光扫过那一圈人,忽然笑着看向皇帝,“陛下,我就是来杀你的,我命不久矣,此生最想做的事,就是回来杀了你。”
“因为二十二年,我等得太久了。”
皇帝眼神蓦地一暗。
一旁冯大监急忙冲按着薄自安的禁军使了个眼色。
禁军抬手就将一把长刀自背后,捅穿了薄自安的身体。
血从薄自安唇角流了出来。
忽然,一道人影如风般朝着薄自安跑了过去。
是长公主!
她不知何时已经从座椅上起身,冲着台上的薄自安